灵均的狐火如幽蓝绸缎般缠上最后一只狰兽的脖颈时,他突然感到丹田一空,像是被人用冰锥狠狠剜了一下。
那半道狐尾虚影骤然黯淡,指尖的幽火化作点点星火,在海风中簌簌消散。
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滚烫的礁石上,膝盖与岩石碰撞的刹那,竟迸出细微的火星。
“灵均!”
阿若的藤鞭刚抽退一名玄甲卫,见状立刻回援。
她指尖急转,三簇荆棘从灵均身侧破土而出,瞬间长成丈许高的绿墙,尖刺上凝结的毒液在残阳下泛着紫光。
“离朱!掩护!”
离朱的象牙弓几乎拉成满月,三支骨箭呈品字形射向蜚的面门。
玄甲卫统领冷哼一声,玄铁手套随意挥出,掌风竟将箭矢震得粉碎。
“不自量力。”
他一步踏出,玄甲上的人脸虚影同时张开嘴,喷出的黑气如毒蛇般缠向离朱脚踝。
沧湄的海蓝色鱼尾猛地拍向水面,掀起丈高的水墙挡在离朱身前。
黑气与海水相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的白雾中夹杂着刺鼻的腥甜。
“快走!”
鲛人少女的尾鳍被黑气扫中,顿时冒出焦黑的伤痕,“他的邪力能污染海水!”
离朱趁机拽起沧湄后退,肩头却仍被掌风余劲扫中,顿时感到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血脉乱窜。
他踉跄着撞在礁石上,喉头涌上腥甜 —— 这玄甲卫统领的实力,竟比十只异化狰兽加起来还要恐怖。
高空中的蜚缓缓降下身形,青铜面具后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灵均,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九尾狐血脉又如何?还不是任本尊宰割的雏儿。”
他玄铁手套上的黑气愈发浓郁,隐隐凝成一只穷奇虚影,“今日便用你的心头血,祭炼我的玄甲。”
阿若的荆棘墙突然剧烈摇晃,玄甲卫们的刀光在绿墙表面划出密密麻麻的白痕。
她额角渗出细汗,绿裙下的手指因过度催动草木术而微微颤抖,却仍死死挡在灵均身前:“要动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就在这时,白泽突然从礁石缝隙中窜出,六足如铁爪般揪住灵均的衣领。
神兽琥珀色的竖眼死死盯着汤谷方向,喉咙里发出急促的低吼:“跟我来!快!”
它拖拽着灵均往祭坛方向移动,六足在礁石上划出深深的爪痕。
灵均被拖拽得磕磕绊绊,掌心的图录残卷突然发烫,与远处祭坛的方向产生奇妙的共鸣。
他瞥见白泽焦急的眼神,突然咬破舌尖,一股温热的精血涌上喉头。
“你是说…… 用我的血?”
白泽猛地颔首,六足在刻着狐纹的祭坛石板上重重一踏:“快!他的黑气快突破荆棘墙了!”
灵均挣扎着直起身,舌尖的精血顺着嘴角滴落,恰好落在石板中央的狐纹凹槽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 那一滴血珠竟如活物一般顺着纹路游走,在石板上勾勒出完整的九尾轮廓。
原本灰暗的石面突然亮起金光,十二道裂缝从狐纹边缘蔓延开,露出藏在底下的石像头颅。
“这是……”
灵均瞪大了眼睛。
十二尊石像缓缓从祭坛基座中升起,每一尊都有丈许高,通体由白玉雕琢而成,面容却各不相同 —— 或威严,或悲悯,或愤怒,双目紧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当最后一滴精血渗入石像眼底时,十二双石眼同时睁开,射出的金色光柱如利剑般刺破苍穹,在半空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
蜚的黑气恰好撞至光网边缘,顿时如沸水浇雪般消融。
玄甲卫统领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玄甲上的人脸虚影集体哀嚎起来:“青丘的封印术!怎么可能!”
他试图后退,却发现光网正在收缩,金色光柱所过之处,玄甲上的黑气纷纷溃散。
离朱扶着沧湄踉跄走来,望着那些金光熠熠的石像,突然指着石像脖颈处:“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每一尊石像的脖颈处都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笔画间流转着淡淡的红光 —— 正是 “青丘” 二字。
这些石像的姿态虽各不相同,却都在默默守护着祭坛中央的狐纹,仿佛已在此矗立了万古千秋。
“汤谷的祭坛…… 怎么会有青丘的印记?”
阿若喃喃自语,绿裙下的手指轻轻颤抖。
她突然想起祖母留下的手记,里面曾提到 “十日栖息之地,藏有狐族秘辛”,当时只当是荒诞传说,此刻看来竟暗藏玄机。
白泽绕着石像转了三圈,六足在地面划出复杂的符文:“绝天之战前,青丘曾派十二位大巫驻守汤谷。”
神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石像,恐怕就是他们的化身。”
光网中的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玄甲上的黑气疯狂翻涌,竟暂时逼退了金色光柱。
“不过是些残魂碎魄的把戏!”
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狂怒,“待本尊破开封印,一定要将青丘余孽挫骨扬灰!”
灵均望着那些刻着 “青丘” 二字的石像,突然感到尾椎骨传来阵阵酥麻。
他能感觉到,石像中蕴含的力量正顺着血脉涌入体内,与图录残卷产生共鸣。
掌心的玉简再次亮起,这一次,汤谷的山川脉络旁,竟浮现出十二道模糊的人影。
海风卷着血腥味掠过祭坛,十二尊石像的金光愈发炽烈。
灵均知道,这只是暂时困住了蜚,玄甲卫统领的实力远超他们想象。
但当他看到石像脖颈处那鲜红的 “青丘” 二字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 原来他的族人,早已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不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