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的目光落在眼前湿漉漉的谢天歌身上。
水珠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滚落,滑过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圆润可爱的肩膀,以及那对在水汽蒸腾下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
他眸色不自觉地深了些许,如同幽深的潭水,漾开不易察觉的涟漪。
谢天歌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目光中那丝不同寻常的灼热,她心头一跳,赶紧慌乱地彻底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光滑的、同样白皙的背脊。
慕容笙无声地轻笑,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耐心而温柔地为她清洗着长发,指尖穿梭在柔软的发丝间,动作轻柔。
谢天歌脸上的红霞自始至终就没有褪去过,反而因为身后之人那存在感极强的注视和这过分亲昵的举动,愈发娇艳欲滴。
狭小的空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可闻,水汽氤氲中,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气息。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谢天歌小声地开口:
“阿笙,你刚才说……是来给我送衣服的?”
身后的慕容笙温柔地应道,声音如同暖流拂过耳畔:“嗯,带了些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 谢天歌很是不解,她明明什么都没带。
“嗯,” 慕容笙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从大雍出发去北疆之前,怕你从宫里出来太急,不方便携带衣物,所以我让人做了一些你能穿的,一并带上了。”
谢天歌的心内除了震惊,仿佛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她讷讷地问:“那……那你……这些日子,把给我的衣服,都放在哪儿的?”
她记得从来也没见过阿笙带什么行李啊!
慕容笙笑道,“我的马车底座,有一个特制的、很大的暗格。”
谢天歌仔细想了想,“阿笙,你的马车不是应该在天机军营吗?”
慕容笙,“我先令人驾到了夏国皇城,然后我再坐马车回了苍原城,否则也不会比你们早到。”
谢天歌仿佛解了心中浅浅的疑惑,是了,阿笙的马车是经过慕容家精心改装过的马车,不但马车稳固宽敞,车轮还是特质联动的机械装置,若启动机关,行进速度是非常快的。
“阿笙……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军务,应对那么复杂的局势,已经那么忙了……还总是要分心顾着我,为我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会不会很累?”
“天歌,为你做这些事,于我而言,是很开心的事情。” 慕容笙说完这一句,又突然附到谢天歌耳边,声音都带着魅惑,“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呀!”
慕容笙的话让谢天歌刚平复一点的小心脏又狂跳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笙仿佛能看到谢天歌那张羞赧窘迫的小脸,他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体贴的不再说话而是帮谢天歌仔细地清洗好长发,又用旁边备好的清水细细地漂洗干净。
然后,他拿过自己带来的一张宽大、雪白且异常柔软的棉巾,动作极其轻柔地开始为她擦拭湿发。
在他擦拭的过程中,谢天歌清晰地感觉到,不仅头发,连整个头顶都是暖暖的,一股温润平和的内息透过毛巾,轻柔地包裹着她的发丝,迅速蒸腾着水分。
“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不要再碰水了。我把棉巾给你放在这里,你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寝衣再出来。我就在外面等你。”
谢天歌红着脸,像只听话的小猫,连连点头:“哦……好,我知道了。”
慕容笙说完,果真将毛巾整齐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桶沿上,然后转动轮椅,骨碌碌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干脆利落地退到了屏风之外。
谢天歌反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干爽蓬松、还带着暖意的头发,心里也是暖暖的甜甜的。她不再多耽搁,赶紧仔仔细细地擦干身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慕容笙带来的那叠衣服。
何止有日常穿的常服,有柔软舒适的寝衣,居然……连贴身的里衣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也是她惯用的、最柔软亲肤的那种。
她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比刚才在浴桶里时还要红上几分。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穿好里衣,再套上那件质地柔软的月白色寝衣,系好衣带。
想到阿笙还在外面等着,她拢了拢半干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走了出去。
慕容笙果然安静地坐在桌边等候。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三个小巧的白玉药瓶,他正极有耐心地整理着它们,昏黄的烛光为他清俊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谢天歌慢慢走到他身边的凳子坐下,带着刚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慕容笙拿起其中一个药瓶,拔开塞子,将一些透明中带着淡淡清香的药膏倒在指尖,然后看向她,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抬头。”
谢天歌依言,乖巧地仰起头。
那条被匕首划出的细长血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慕容笙的眸光微微一暗,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道伤痕上。
谢天歌感受着他指尖轻柔的碰触,那动作温柔又舒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还不忘小声说:“其实……已经快好了,不怎么疼了,没必要再搽药了吧?”
慕容笙却坚持道,“没好。”
“那……也不用擦那么多种药吧?” 谢天歌斜眼瞄了瞄他手边另外几个药瓶。
慕容笙擦得极其仔细,边擦边耐心解释,“这瓶是消肿化瘀的,那瓶是祛疤生肌的。”
谢天歌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弯起嘴角,软软地应了一声:“哦!”
慕容笙细致地帮她涂好脖子上的伤,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稍大些的药瓶,语气依旧温柔,“胳膊上的伤。”
谢天歌对他是一种全然的依赖与顺从。
她乖巧地掠起寝衣宽大的袖子,将两条白皙的手臂都伸到他面前,上面布满了之前被倒刺铁丝扎出的、已经结痂的暗红色小孔。
慕容笙的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那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心疼与戾气。
他抿了抿唇,沉默地倒出另一种淡黄色的药膏,用指腹蘸取,然后极其轻柔地、一个接一个地,为那些触目惊心的血孔涂抹上药膏。
每擦一个,他眼底的心疼就仿佛加深一分。
谢天歌不想让他继续沉浸在因她伤口而产生的自责和难过的情绪里,她主动开口,说起了她心底一直惦记、更为沉重的正事:
“阿笙,” 她唤他,眼神里带着期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二哥说,呼延乘风极有可能会把大哥带到战场上来威胁我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大哥的伤,想请你……亲自去帮他看一看?”
她的话未说完,慕容笙便已了然。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温和,声音放得极轻,“天歌,千华殿寿宴情况太过混乱惊险,阿莹想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大哥的伤,在寿宴开始前,我已经寻机为他诊治过了。”
“已经看过了?!” 谢天歌的眼睛瞬间惊得睁得圆圆的,像两汪清澈的泉眼,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急于确认的迫切,“那我大哥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希望醒过来?”
慕容笙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直接挑最重要的结果告诉她,“他颅脑的淤血和箭矢碎片,我已经引导取出了。接下来……他的身体需要时间自行修复,更需要依靠他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去冲破身体昏迷的惯性,早日苏醒过来。”
虽然慕容笙说得简洁,但谢天歌能想象到,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在呼延乘风的眼皮子底下,阿笙行动不便,还要为她大哥进行如此精妙而危险的诊治,需要冒多大的风险,耗费多少心神!
巨大的惊喜和感激瞬间淹没了她,但她好像只能反反复复说一句话。“阿笙……谢谢你……”
他为了她,为了谢家,做的实在太多太多。
“天歌,你刚才……已经谢过我了。”慕容笙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嗯?” 谢天歌睁着迷茫又纯净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慕容笙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嫣红饱满的唇瓣,轻笑着摇了摇头。
谢天歌也不纠结追问,又想起当前她最关注的事情,问道:“阿笙,呼延乘风那边……应该快动手了吧?”
慕容笙手上搽药的动作未停,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沉稳:“嗯。可能就在今天晚上,也可能等到明天黎明。他肯定能大致推算出我们有哪些援军,以及援军到达的大致时间。在援军真正抵达之前,便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期,他绝不会放过。”
谢天歌看着慕容笙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侧脸,眼里是真实的担忧:“那我们……已经有应敌之策了吗?”
慕容笙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坚如磐石的信念:“无论如何,苍原城必须撑够三日。这是底线。”
他顿了顿,继续道,将战略清晰地剖析给她听:“这三日,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守城。傅千书、你二哥,还有我,已经初步议定了好几条应对之策,有正兵,有奇谋。希望能尽量拖延、消耗敌军,挨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谢天歌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嗯嗯!这几天我就找机会爬上城头去!只要宇文破那个老家伙敢露头,我就一箭射死他,给我爹和谢家军报仇!”
慕容笙看着她,不由得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充满了无尽的温暖与纵容:
“好。”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温馨宁静的氛围。
只听门外传来兵士清晰而恭敬的声音:“慕容将军,陛下急招!”
谢天歌闻言,秀眉微蹙,“嗯?不是刚刚才一起商议完对策吗?怎么这么快又急招?是前方军情有变吗?”
慕容笙脸上温和的笑意未变,仿佛对此并不意外,“战时状态,军令瞬息万变,皆是常事。”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谢天歌不疑有他,“嗯,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慕容笙柔声应道:“好。那你早点休息。”
谢天歌,“嗯,我知道啦,不必担心我,我和灵安县主在军营都有生存能力。”
慕容笙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瓶上:“这些药给你留下,记得明天早上起来,再把这些伤口仔细擦一遍。”
“知道啦,我会记得的。” 谢天歌心里暖融融的。
慕容笙这才似乎稍稍放心,他抬起手,无比眷恋地、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柔软顺滑的头发。
那动作缓慢而珍重,指尖仿佛带着千般不舍、万般情谊,最终却只是化为一个简单的触碰。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操控着轮椅,面向房门的方向。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那双刚刚还盛满柔情的眸子,在背对谢天歌的瞬间,已寒凉如万年不化的玄冰,其中翻涌着冷静到极致的算计与一丝隐而不发的厉色。
他推动轮椅,骨碌碌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平稳地向着门口而去,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