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春沙谱新与鸥鸣开章
雨水的暖意漫过断星崖,浅滩的融雪在沙地上织出细密的水纹,像未干的谱线。林婉儿蹲在药魂木下,看着树洞里的信鸥雏鸟第一次展开翅膀,翅尖扫过紫檀木盒,盒里的《鸥羽谱》孤本被风掀起页角,“藏韵泥”捏的音符在融雪里渐渐化开,露出里面的“声苏”籽,籽种一沾湿气便发出“嘀”的轻响,像给新的乐章敲了个起音。远处的海面上,信鸥成鸟正衔着冰融后的谱片归来,翅尖的水珠落在“传韵轮”上,轮盘转动起来,发出“叮咚”的音阶,像在试奏新章。
“‘冰琴’的冻根发芽了!”小芽儿举着段带绿的冰棱跑过滩涂,冰里冻着的“声苏”根须已钻出嫩白的芽,芽尖顶着个小小的冰壳,壳上还留着琴键的刻痕,化水顺着芽茎流淌,在沙上画出串流动的音符。她的画册新页画着“谱新图”:浅滩的沙地上,去年藏在冰里的乐谱正随着融雪显形,信鸥们衔着新的籽种落在谱线的空白处,翅影与新苗的影子在地上拼出新的旋律,每个音符都顶着颗发芽的籽,像在给春天标上音高。“冰原的老者说,他们冻土层里的乐谱开始渗出水珠,水珠滴在‘冰苏’苗上,苗叶就长出新的谱线,说这是大地在续写《鸥盟谣》。”
小石头正在翻新“合乐台”的共鸣箱,箱里换上新的“声苏”枯叶,叶纹里藏着冬天记下的调子,旁边摆着各国送来的新乐器——黑风岭的石编钟、南洋的贝排箫、冰原的骨七弦琴,每样乐器都刻着今年的主题:“新声”。“城里西医院的‘冰盘录音’顺着溪流淌进了菜园,”他往箱底铺了层断星崖的新沙,“菜农说种出来的萝卜都带着调子,咬一口能听见‘咔嚓’的高音,连蔬菜都在唱歌。”台边的沙地上,孩子们用“牵星藤”的新藤编了个巨大的谱架,藤条间系着各国的新谱手稿,风过时手稿翻飞,像群振翅的歌鸟。
药魂木的树荫里,阿芷和老船娘正用融雪水浸泡新采集的“谱种”。老人把黑风岭的“岩苏”籽、南洋的“潮苏”籽、冰原的“冰苏”籽按新的比例混合,说:“今年的调子要更亮些,让‘岩苏’的低音托着‘冰苏’的高音,像群孩子踩着大人的肩膀唱歌。”树荫边缘,信鸥们正用喙把“谱种”衔到新搭的谱架下,有的籽种刚落地就发出“啵”的声响,引得周围的新苗都跟着轻颤,像在合唱起音。
敦煌的张清越派来的信使,带来了幅《鸥鸣开章图》。画中无数只信鸥正从云端俯冲而下,翅膀拍击的声浪在半空凝成金色的谱号,谱号下方,各地的紫苏田正冒出带音符的新苗,最前方的药魂木抽出新枝,枝桠间挂着串冰融成的音符,每片新叶都像张待写的谱纸。“学堂的孩子们在沙漠的‘引歌渠’边插了排‘谱杆’,”信使指着画中的渠水,“渠水流过杆下的‘声苏’籽,籽就发出不同的音,连成段沙漠新调,说要给《鸥盟交响曲》加个西域乐章。”
春分那天,“紫苏堂”的孩子们跟着信鸥往“引歌渠”放“新声灯”,灯是用“飞天苏”的花萼做的,里面装着泡好的“谱种”,灯芯是“声苏”的纤维,点燃后发出的光带着淡淡的紫色,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小芽儿的灯刚离岸,就有群信鸥围着灯盘旋,翅膀的拍击声与灯芯的“噼啪”声连成节奏,像在给新声打拍子。远处的海面上,今年的“鸥盟”船队挂着新的乐谱旗驶来,帆上的音符组合成句:“等你来和”。
林婉儿看着“新声灯”顺着溪流远去,灯光在新苗上投下跳动的光斑,药魂木树洞里的“声苏”籽忽然齐声唱起新调,与船帆的招展声、潮声、孩子们的笑声汇成一片。她忽然觉得这春天的沙不是沙,是张铺展的空白谱纸,等着所有新的声音写下第一笔;这些鸥鸣不是鸣,是支开章的笔,用翅膀的轨迹,在岁月的乐谱上圈出新的起点。太爷爷当年在药圃里播下的第一声春啼,那些在岁月里不断生长的旋律,那些信鸥往返的翅影,终究在春风里,谱成了最鲜活的新章。
傍晚的霞光给海面镀上金紫,“鸥盟”船靠岸了,冰原的老者捧着新培育的“亮苏”籽走上滩涂,老远就喊:“这籽开花时能发出银铃似的高音,能把去年的调子都盖过去!”孩子们涌上去帮忙搬乐器,沙滩上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试音声,与信鸥的鸣唱连成一片,像场即兴的开章曲。
林婉儿知道,这些带着新声的籽种会让今年的“鸥盟”充满更多惊喜,会让断星崖的春天,回荡着从未有过的旋律;这些在沙里扎根的“亮苏”会顺着溪流生长,把所有的新声,都长成听得见的绿。而浅滩的沙会永远在这里,等着更多的新章落笔,等着新的音符跳跃,等着那些被鸥鸣开启的旋律,顺着根须钻进更深的土里,在来年的春天,唱出更动人的歌。
风穿过“谱架”上的手稿,带着潮味与新声漫向远方,像在邀请所有生命加入合唱。林婉儿望着渐亮的海面,仿佛看见无数只信鸥正衔着新谱飞向天际,谱上的音符在暮色里闪着光,要把整个世界的春天,都写成断星崖的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