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存君亲自带队,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风驰电掣般驶向皇浦区。他面色冷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缘。抓捕周维明,意义非同小可,这不仅关乎案件,更关乎上沪滩深不见底的权力博弈,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防止任何可能的意外。
毕竟周维明身份特殊,让别人去叶存君自己也不放心,毕竟周家在上沪耕耘多年,他也不确定有哪些人和周家沾亲带故,只要有一个意外,就有可能让周维明逃走。
然而,他紧绷的神经还没持续多久,车载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让他愕然的消息。
“叶局!叶局!指挥中心呼叫!陆家嘴封锁线巡逻小队报告,他们抓住了周维明!”
“什么?!”叶存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哪儿抓住的?怎么回事?”
“就在陆家嘴边上!他骑着一辆摩托车,试图绕路离开,被我们的人逮住了!”
叶存君一时间有些无语,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周维明,堂堂浦江集团的董事长,周家的核心人物,在这种生死关头,逃跑方式竟然是骑摩托车?闹着玩呢?
这和他身份地位完全不符,更像是一个仓皇失措、慌不择路的普通逃犯。
但是在陆家嘴旁边抓到这件事更让他坚定了想法,这次爆炸和刺杀就是周家的手笔!为了保证顺利开展,甚至周维明这种人都在现场附近指挥。
至于周维明为什么会选择逃跑更是简单,恐怕他已经收到自己被警方通缉的消息了。
他立刻下令:“让他们把人控制住,原地待命,我们马上就到!注意警戒,防止有人抢人或者灭口!”
“明白!”
警车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陆家嘴疾驰而去。
当叶存君赶到时,看到的是一幅颇具戏剧性的画面:周维明穿着一身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廉价工装,灰头土脸,头发凌乱,被两名高大的警察一左一右死死按在一辆半旧的幸福牌摩托车旁。那辆摩托车甚至还有些掉漆,与周维明平日出入豪车、前呼后拥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到叶存君下车,周维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符,情绪激动地挣扎起来,嘶喊道:“叶局长!叶局长!抓我干嘛!都是误会啊!我就是路过...”
“周维明。”
叶存君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周维明顿时脸色一白,不再言语。
他之前用大哥大向周维伟求救时,得知了自己被警方通缉的消息,周维伟让他直接向警方自首,然后由他斡旋,即便最后救不出来,也希望周维明能抗下所有,别拖累周家。
但是周维明最终没有听周维伟的。
他当然知道,这次爆炸搞这么大场面,还有紧接着一系列的诡计就是用来栽赃周家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但最后只要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罪,在周维伟的走动之下,说不定只用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能保住整个周家。
可他周维明不愿意啊!
凭什么他牺牲啊?这种罪一旦扣到脑袋上就是死刑,他好日子可还没过够呢。
反正他在国外还有大量的存款和资产,只要逃到国外自己还是有钱人,至于周家,他又不是家主,又不是继承人,这周家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周维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大哥大和豪车与路边的一个骑着摩托进城卖货的人换了衣服和摩托车,直接开逃,却没想到还没跑多久,就被抓住了。
叶存君不再跟他废话,对带队的小队长点了点头:“干得不错。把人带上车,直接押回市局看守所,单独关押,暂时禁止探视和提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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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浦区区委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周维伟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燃烧了大半,烟灰簌簌落下,他却浑然未觉。窗外是皇浦区繁华的街景,但此刻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即便周维明已经被通缉,但只要没有证据确凿,而且证据能直接指证周维伟,他就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浦区土皇帝。
他刚刚打了很多电话,动用了不少关系,将周维明与他,与周家进行了最大程度的切割。他对外统一了口径,将周维明塑造成一个“利令智昏”、“背着家族胡作非为”的不肖子弟。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几份“确凿”的证据,证明周维明背着家族与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有过密接触,所有事情都是周维明一人所为。
这套说辞,在目前警方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周维伟本人的情况下,是有很大操作空间的。
毕竟,谁家还没出过一两个败家子?只要他周维伟这棵大树不倒,周家的根基就还在,牺牲一个周维明,虽然肉痛,但断尾求生,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至于周维明会不会在里面乱说?周维伟相信,只要外面的自己还在,周维明就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如果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一死了,最在乎的肯定是香火传承,他儿子可还在周家大宅里住着呢。
周维伟眼神冰冷,他手里握着的牌,远不止明面上这些。
毕竟这场“嫁祸”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极难把锅甩在周维伟身上,他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
无论是那群白家派来的“恐怖分子”还是浦栋的那场莫须有的爆炸,最多联系到他身边的某些人,而无法直接指证他。
以周维伟的身份地位和周家在上沪这么多年积攒下的香火情,只靠这些东西是无法扳倒他的。
他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牧田有没有干脆利索的死掉,如果他被抓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牧田的家人在回老家的路上被他截住,安排在了上沪郊区的一处农庄里,有他们在手,哪怕牧田失手被抓了,只要将他家人的消息传给他,那他就什么话都不会说,即便说了,也会翻供。
就在周维伟反复推敲着细节,确保万无一失时,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声尖锐,打破了办公室内压抑的宁静。
周维伟眉头微蹙,这部电话知道号码的人极少,通常都是最紧急、最机密的事情。他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伸手拿起了听筒。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急促的声音:
“周维明在陆家嘴附近骑着辆摩托车准备逃走,但被叶存君的人抓了,正在押往市局的路上。”
一句话说完,那边立刻挂断了电话。
周维伟握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瞬间泛白。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那个蠢货竟然还真想逃?幸亏被抓住了,不然他将陷入极致的被动。
如果真让他周维明逃了,他周家从哪再拿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顶罪。如果周维明真的成功逃之夭夭,那才真是灭顶之灾!一个在逃的、被指控参与爆炸和刺杀案的周家核心成员,会将所有的嫌疑和压力都牢牢吸引在周家身上,让他连切割和操作的空间都没有。到时候,别说保周家,就连他自己都可能被拖下水。
现在,周维明落网,虽然被动,但至少人还在控制范围内,他周维伟就还有机会按照原计划,将周维明塑造成唯一的“罪魁祸首”,完成断尾求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周维伟低声咒骂了一句,将听筒重重扣回座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必须立刻行动!
他再次拿起那部红色电话,这一次,他的指令更加冷酷和急切:
“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给我确定牧田到底是死了还是被抓了,如果是被警察抓了,迅速给他传消息过去,让他闭嘴。
周维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寒意:“第二,给周维明递话。告诉他,他儿子我会替他照顾好,让他安心‘配合’调查,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
“明白!我们立刻去办!”电话那头的人感受到周维伟语气中的决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挂断电话,周维伟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愈发锐利。
局面虽然被动,但尚未完全失控。
他如今也能猜到,今天这个场面是林天强引导布局的。
但是,虽然林天强布的这个局确实狠辣,几乎将他逼入绝境,但他周维伟在上沪经营这么多年,底蕴深厚,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扳倒的。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开始拨通一些更高级别、更隐秘的号码。他需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政治资源,在上层施加影响,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周维明个人犯罪”的层面,绝不能让火烧到他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