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变得极快,黄老太在前头开路,雾气像是怕了它似的,自动往两边退。手心的龙鳞印记亮得发烫,不仅能辨方向,连藏在暗处的东西都能照出来——树后缩着的黄皮子,石头缝里躲着的蛇,全无所遁形。
快到黄仙谷时,就听见李瞎子在喊:“陈老鬼!撑住!狗剩马上就来了!”声音里带着急,还有点……虚。
我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出去。黄仙庙门口的景象让我眼睛发红——陈九还绑在柱子上,头垂得更低了,胸口的仙骨正发出黄光,吸得他身上的血都快成了黑色。李瞎子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根针,正往陈九脖子上扎,针是黑色的,看着像……灰仙洞见过的引魂针!
“你干啥!”我吼了一声,骨刀劈过去。
李瞎子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躲,引魂针掉在地上。他看着我,脸上的疤扭曲着,突然笑了:“小崽子回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费劲了。”
“你不是被狼仙抓去当活引子了吗?”我握紧刀,一步步逼近,“你是灰家的人?”
“算你聪明。”李瞎子抹了把脸,脸上的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灰扑扑的皮,眼睛也变成了黑豆眼——是灰仙!不,比灰仙大,眼神更老,更阴,“我是灰家老祖,上次在灰仙洞被你侥幸逃脱,就换了张脸混在你身边,没想到吧?”
黄老太从雾里走出来,看见灰家老祖,眼神一冷:“老耗子,敢在我黄仙谷撒野,活腻了?”
“黄老太别装了。”灰家老祖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想借这小崽子的镇仙使身份,让你黄家人压过狼家和灰家,独霸东北——可惜啊,这小崽子是我灰家的人,当年要不是陈九横插一杠,他早就是我灰家的出马仙了!”
它突然冲向绑着陈九的柱子,爪子往仙骨上一抓:“陈老鬼,你不是护着他吗?我现在就吸光你的阳气,让你亲眼看着这小崽子怎么死!”
“住手!”我举刀就劈,手心的龙鳞印记突然爆发出金光,刀身裹着层金焰,劈向灰家老祖的爪子。
“铛”的一声,灰家老祖的爪子被劈得血肉模糊,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庙墙上,吐出一口黑血。
“镇仙令的力量……”它看着我的刀,眼睛里满是恐惧,“不可能!你还没去镇仙台,怎么可能驱动这么强的力量!”
“因为老根认我了。”我走到陈九身边,用刀砍断他身上的绳子。陈九软软地倒下来,我赶紧扶住他,他身上烫得吓人,嘴唇干裂,气若游丝。
“狗剩……”陈九睁开眼,看见我,虚弱地笑了笑,“别信……任何人……”
“我知道。”我把他扶到树下,撕下衣角,想给他包扎伤口,可伤口里的黑血像活物似的,往出涌。
“仙煞……发作了……”陈九抓住我的手,手心冰凉,“去镇仙台……敲钟……只有镇仙钟……能救我……”
“我现在就带你去!”我想抱起他,却被他按住了。
“来不及了……”陈九看着灰家老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先清理……内鬼。”
灰家老祖趁我们说话,正想偷偷溜走,黄老太突然扑过去,爪子直插它的眼睛:“老耗子,在我黄仙谷杀人,还想跑?”
两只老妖精打在一处,黄老太毕竟是主场,又有老树的地气相助,很快就占了上风。灰家老祖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的灰毛掉了一地,露出底下的红肉。
“黄老太!你别逼我!”灰家老祖突然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是颗黑珠子,珠子上爬满了小虫子,“这是我灰家的‘万尸珠’,一碎,方圆十里的尸体都会诈尸,你黄仙谷也别想好过!”
黄老太果然停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让我走,这珠子就归你。”灰家老祖举着珠子,一步步往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小崽子,你等着,我灰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骨刀。手心的龙鳞印记在发烫,像是在告诉我——可以动手了。
就在灰家老祖退到庙门口,即将钻进雾气里时,我突然动了。速度快得像道金光,骨刀带着金焰,劈向灰家老祖的手腕。
“你敢!”灰家老祖没想到我会偷袭,赶紧想捏碎珠子,可我的刀比它快,“咔嚓”一声,它的手腕被砍断,万尸珠掉在地上。
我一脚踩在珠子上,“啪”的一声,珠子碎了,里面的小虫子全被金光烧成了灰。
灰家老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看着断腕处的伤口,眼睛红得像血:“我杀了你!”它发疯似的扑过来,用另一只爪子抓向我的脸。
我侧身躲开,骨刀反手一劈,正中它的脖子。金焰裹着刀身,直接把它的脑袋砍了下来,黑血喷了一地,溅在庙门口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瞬间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灰家老祖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变成了只巨大的死老鼠,肚子里还滚出几颗铜钱——跟我出生那天掉在襁褓边的铜钱一模一样。
黄老太看着死老鼠,眼神复杂:“几百年的道行,就这么没了……”
“它该死。”我擦了擦刀上的血,走到陈九身边,“现在能救你了吗?”
黄老太摇了摇头:“仙煞已经入肺,只有镇仙钟的钟声能化掉。我送你去镇仙台,快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它突然对着黄仙谷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尖利,像是在发号施令。很快,从谷里跑出来几只黄皮子,抬着个简易的担架,是用树枝和兽皮做的。
“让它们抬着陈九,我们快走。”黄老太说,“狼仙肯定在半路等着,它不会让你去镇仙台的。”
我把陈九放上担架,黄皮子抬着,脚步飞快。黄老太在前头开路,我跟在后面,握紧骨刀,眼睛盯着前方的雾气。
手心的龙鳞印记越来越亮,指向镇仙台的方向。陈九在担架上哼唧着,嘴里念叨着些模糊的话,像是在说当年的事,说龙脉,说镇仙使,说那些我还没听过的秘密。
雾气里,隐约传来狼嚎声,不是一只,是一群,越来越近,带着股血腥味。
狼仙果然来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雾气,手心的金焰又起来了。
“你们先走,我断后。”我说。
黄老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小心点,狼仙带了‘狼兵’,都是些成了气候的野狼,刀枪不入。”
它带着担架继续往前走,黄皮子抬着陈九,很快就消失在雾气里。
我转过身,握紧骨刀,看着雾气里越来越近的绿光。
狼嚎声就在耳边,震得树叶哗哗掉。
我是徐苟子,小名狗剩。
我是陈九的徒弟。
我是镇仙使。
今天,就在这儿,算算跟狼仙的账。
镇仙使的刀,不光斩内鬼,也斩外魔。
尤其是欠了血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