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踩着暮色往村东头的祠堂赶,脚下的石板路被夕阳晒得还留着余温,可每个人心里都像裹着层冰。风丫走在狗剩身边,时不时侧头看他——少年攥着护心袋的手关节泛白,胸口的布料下,偶尔能看见一丝极淡的黑影一闪而过,那是蚀魂煞在挣扎。
“狗剩,你撑得住不?”风丫轻声问,伸手想帮他扶着护心袋,却被黄大仙拦了下来。“别碰!这邪气能吸阳气,你身子弱,沾不得。”黄大仙的铜铃在手里转得飞快,眼神扫过祠堂周围的老槐树,眉头又皱了皱,“你们看这树,叶子比刚才更黄了,蚀魂煞的气息已经开始往外渗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祠堂门口那棵百年老槐,原本还挂着些青黄相间的叶子,此刻竟像被抽走了生机,一片片往下掉,落在地上瞬间就卷成了枯褐色。张萨满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祠堂的钥匙,手都在抖:“这祠堂自打老祖宗那辈起就没怎么开过,里头除了族谱和供品,就只有些旧木箱,封印咒要是不在里头,咱们可就……”
“别乌鸦嘴!”河仙打断他,手里的水草浸着刚从河里舀的水,往祠堂门槛上洒了洒,“水克阴,先把邪气挡在外头。松仙,你那松针香囊多拿两个,一会儿进去分着带。”松仙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几个鼓鼓囊囊的香囊,每个都塞满了新鲜的松针,凑近能闻见一股清苦的草木香——那是阳气最盛的味道。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阴冷空气扑面而来,里头黑漆漆的,只有几缕月光从窗棂的破洞里钻进来,照在供桌上积满灰尘的牌位上。黄大仙率先走进去,铜铃“叮铃”响了一声,瞬间有股看不见的气流撞了过来,他猛地抬手,指尖的铜铃泛出一层微光,把那股气流挡了回去:“里头有邪祟守着,是蚀魂煞的同伙?不对,这气息比蚀魂煞弱多了,像是当年封印时没清干净的残魂。”
石仙往地上跺了跺脚,怀里的青石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祠堂的地面竟震起一层灰尘:“别管啥残魂,先找封印咒!张萨满,老祖宗的东西都放哪儿?”张萨满摸索着走到供桌后,蹲下身掀开一块松动的木板,底下露出个黑漆漆的地窖口,“族谱和老物件都在这儿下头,当年我爷爷说,封印咒就夹在最老的那本族谱里。”
河仙赶紧把水草缠在地窖口的木梯上,又往梯阶上洒了些河水:“我先下去探探,你们等着。”她抓着木梯往下爬,刚到一半,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里的水草瞬间就蔫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分。“底下有邪气!”河仙的声音带着颤,“那邪气裹着个黑影,正盯着我呢!”
黄大仙立刻趴在地窖口,铜铃往里头晃了晃,一道金光顺着梯阶往下窜,只听里头传来一声尖细的惨叫,接着就没了动静。“是残魂附在旧木箱上了,被我打散了。”黄大仙对着地窖里喊,“你赶紧找,找到族谱就上来,别多待!”
河仙应了一声,加快了动作。没过一会儿,她抱着个泛黄的线装本子爬了上来,本子封面写着“巫脉村族谱”五个褪色的大字,边角都磨破了。众人围过来,张萨满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一页页找过去,里头除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就是些记载村里大事的小字,翻到最后几页,突然看见一张夹在里头的黄纸——纸上画着复杂的纹路,跟玉佩上的黑芒纹路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粗,还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古字。
“这就是封印咒!”黄大仙眼睛一亮,伸手想去拿,却被麦仙拦住了。“别用手直接碰!”麦仙赶紧从布包里掏出块干净的粗布,裹着黄纸递给他,“这纸上有老祖宗的阳气,直接碰会把咱们的浊气沾上去,破了咒的效力。”
黄大仙点点头,隔着粗布仔细看那黄纸,眉头又拧了起来:“不对啊,这咒只有一半!你们看,最后这行字没写完,像是被人撕了。”众人凑过去一看,果然,黄纸的右下角缺了一块,剩下的字迹断在“以槐为引,以玉为锁”这一句上,后面本该有的封印步骤,全都没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狗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手按在护心袋上,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里的蚀魂煞动得更厉害了,胸口的冰凉感越来越重,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皮肉,“难道老祖宗当年就没把咒写完?还是后来有人把另一半拿走了?”
张萨满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爷爷说,当年有个外乡人来村里,说要研究巫脉村的历史,借走了族谱里的几页纸,后来就再也没还回来!那时候我爷爷还骂过,说那外乡人是个骗子,现在想来,他拿走的说不定就是封印咒的另一半!”
“外乡人?”黄大仙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铜铃在手里攥得紧紧的,“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不?”张萨满使劲回想,眉头皱成了疙瘩:“得有十几年了吧,我那时候才五六岁,就记得他穿个黑布褂子,脸上有个刀疤,说话声音哑得像破锣。其他的……我就记不清了。”
夜色越来越浓,祠堂里的阴气也越来越重,供桌上的牌位突然“啪嗒”掉了一个,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黄大仙猛地站起身,铜铃“叮铃铃”响个不停:“不好!蚀魂煞察觉到咱们找封印咒了,它在催着邪气往外冒!咱们得赶紧走,再待下去,这里的阴气能把咱们的阳气都吸光!”
众人不敢多留,抱着族谱和黄纸往祠堂外跑。刚出门,就看见远处的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突然灭了——那是蚀魂煞的气息已经飘到村里了。狗剩摸了摸胸口的护心袋,黑芒已经能透过布料看得清清楚楚,他咬了咬牙:“不管那外乡人是谁,咱们明天就找!就算把整个村子翻过来,也得把封印咒的另一半找着!”
风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比刚才更坚定:“对,咱们一起找!还有两天时间,肯定能找着。”张萨满也点了点头,把族谱抱在怀里:“我今晚就去问村里的老人,说不定有人还记得那个外乡人。四仙,你们能不能……”
“俺们跟你们一起!”黄大仙打断他,铜铃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亮,“蚀魂煞要祸祸村子,俺们四仙不能看着。明天一早,俺们分头找,你去问老人,俺们去村外的破屋、山洞里瞧瞧,说不定那外乡人当年把咒藏在那些地方了。”
月光下,几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往村子的方向走去。祠堂门口的老槐树还在掉叶子,地上的枯叶堆里,一丝极淡的黑芒悄悄钻进土里,往槐树根的方向爬去——那里,正是当年封印蚀魂煞的地方。而狗剩胸口的护心袋里,玉佩上的黑芒越来越亮,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