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塘一路奔到村头老槐树下，扶着树干大口喘气。
杨春花那阴笑的模样，像根尖刺扎在他心里，拔不掉，还时时刻刻硌得慌。
“必须拆穿她。”他咬着牙，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朱秀红躲闪的眼神、杨春花挑唆的尖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转——直接找朱婶说？怕打草惊蛇；等杨春花再搞鬼？又怕夜长梦多；找水生？更不行，水生好不容易跟他娘缓和，不能再让他揪心。
风刮过槐树叶，沙沙声裹着烦躁往耳朵里钻。
苏念塘盯着地上晃悠的树影，突然攥紧拳头——杨春花总找朱婶鬼鬼祟祟私下里谈话，不可能断了联系，只要盯着，肯定能抓着证据！等有了实据，再跟水生哥说也不迟。
他直起身，拍掉衣角的土，转身就往学校跑，脚步比来时急了不少，书包带都晃得厉害。
另一边，杨春花跟朱秀红没聊几句，就跨上自行车往镇上赶。车把晃了晃，她眼神沉下来——跟王强约了老地方见，这事可不能耽误。
她一路蹬得飞快，到镇西小河边时，裤脚都沾了泥点。刚停稳车，就看见王强蹲在老柳树下抽烟，脚下的烟蒂堆了小半圈。
“你可算来了。”王强掐了烟，起身快步迎上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的电影票，硬塞到杨春花手里，语气又急又重，“今晚的票我托人弄来的，你务必把朱秀红约出来！这事，缺了她根本办不成。”
杨春花捏着票，指尖蹭到粗糙的纸边，眉头皱了皱：“她最近心思重，不一定肯出来。”
“那就想办法让她肯！”
王强压低声音，往四周扫了眼，“你跟她提城里的生活啊！她不是一直想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吗？”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算计的光，“你就说，只要她今晚配合，让我跟她处好关系，事后我就托关系介绍她去城里工厂，管吃管住，工资还高。”
杨春花眼睛一亮，赶紧把电影票揣进兜里：“这主意行！她最盼着去城里了，肯定动心。”
“今晚电影院人多，你找机会先躲开，让我跟她单独说。”王强又叮嘱，“记住，别出岔子。”
杨春花连连应下，两人又低声核对了几句细节，才一前一后离开小河边——一个往村里赶，一个往镇东走，脚步都透着掩不住的急切。
杨春花没敢直接去朱家敲门，先绕到朱秀红家田里看了圈，没人。她又折回朱家院外，怕被朱家人发现，把自行车停在巷口隐蔽处，自己躲在院外的老椿树后，眼睛死死盯着院门，耐着性子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朱秀红提着竹篮出门，看模样是要去菜园择菜。
杨春花立刻整理了下衣角，快步迎上去，脸上堆起熟稔的笑：“秀红，可算等着你了！”
朱秀红见是她，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躲闪，却还是停下了：“春花，你找我有事？”
“可不是嘛，天大的好事！”杨春花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神秘，“你想不想去城里打工？”
见朱秀红没接话，她又赶紧说：“我托城里的朋友打听了，他厂里最近缺人，管吃管住，工资比在村里种地强好几倍！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
这话瞬间勾住了朱秀红的心思，她攥着竹篮把手的手紧了紧，眼里泛起期待的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我走了，水生怎么办？我已经对不住他了，不能再离开他。”
“这有啥愁的？”杨春花语气更急切，“等你在城里站稳脚，把水生接去城里读书多好！不过这事得先跟我那朋友见个面，他今晚正好有空，还说请咱们看场电影——就是那部《庐山恋》，边看边细聊。机会难得，错过可就没了！”
她绝口不提朋友是王强，只把“城里打工”的诱饵抛得更足。
朱秀红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终究抵不住对城里生活的向往，轻轻点了点头：“那……那我晚上跟你去。”
杨春花心里暗喜，连忙从兜里掏出电影票塞给她：“晚上六点半，村口老槐树下等你。”说完怕夜长梦多，又补了句“记得打扮下，可别跟旁人说”，便匆匆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吃过晚饭，朱秀红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又扯了扯衣角，才跟李老太说：“娘，我去我妈那儿转一圈，看看她身子怎么样。”
她抬眼时正好撞见苏念塘的目光，却没说话，转身径直往门外走。
苏念塘心里一紧，刚起身要跟出去，李水生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念塘，你帮我复习下数学题呗？我这次考试又是垫底，再这样下去肯定挨骂。”
李建国坐在一旁，先看了眼水生，又扫过墙上苏念塘贴得满墙的奖状，语气里带着点打趣：“我家这小子，总算知道要好好学习了。反观你啊，倒不像是块能静下心读书的料。”
苏念塘看着水生攥着课本、满眼期待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水生难得主动要学习，他没法拒绝。
另一边，杨春花早就候在村外的老柳树下，脚边的自行车撑着，手还时不时摸下兜里的电影票，眼神往村口瞟了好几回。
看见朱秀红的身影从村口拐出来，她立刻跨上自行车，朝朱秀红招手：“快上来！”
朱秀红刚坐稳，杨春花就猛蹬踏板，自行车“吱呀”一声窜出去，飞快地往镇上赶，车轮卷起的尘土落在身后，很快就远了。
两人没多久就到了镇电影院门口。
王强早倚在墙边等着，指尖夹着烟，眼神时不时往路口瞟，显得有些焦躁。
看见杨春花领着朱秀红过来，他立刻掐了烟，目光直勾勾落在朱秀红身上——她身形修长，尽管脸上带着些生活的痕迹，却依旧难掩风韵。
王强喉结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眼神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