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秀怒气冲冲的背影没走远，杨春花嘴角已勾出狡黠的笑，眼底满是笃定——明天，有的好戏看。
另一边，朱秀红一路往家狂奔，碎发糊在汗湿的脸上，她却连抬手拨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刚到院门口，她猛地停脚——苏念塘和李水生正站在那儿，显然是在等她。
“朱婶！”苏念塘最先迎上来，语气急得发紧，伸手想扶她肩膀，“我跟水生正打算出去找您！”
朱秀红慌忙侧身避开。
身后的李水生跟着开口，满是纳闷：“娘，你不是跟在我们后头走的吗？咋现在才回来？”
朱秀红没接话，闷头往屋里冲。
苏念塘和李水生对视一眼，都瞧出不对劲，心里犯着嘀咕，还是跟着进了屋。
回到家的朱秀红径直走进卧室，随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没开灯，只借窗缝透的月光，看见李建国在床上睡得正沉，呼噜震天响。
朱秀红抬手想拽他胳膊，指尖刚碰着被子，却猛地停在半空。
她盯着李建国熟睡的侧脸，心里的火气像被浇了瓢冷水，一点点往下沉。
当初若不是她软磨硬泡，又包揽了家里大小活儿，李建国母子和水生怎会松口让她进门？全家好不容易接纳她，要是此刻闹起来，把杨春花挑事的茬抖出去，保不齐老人又要觉得她事多、不安分。
“真闹僵了，这个家我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她咬着唇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冷硬的床沿上，身子都跟着晃了晃。又想起自己当初的过错，攥紧拳头劝自己：不能冲动，我哪还有资格责备他？
门外，苏念塘和李水生轻手轻脚挪到房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半天没动静，两人以为朱秀红累极睡了，才放了心，各自回房。
苏念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朱秀红避开他搀扶的动作总在眼前晃。他皱着眉琢磨：朱婶为啥冷落我？是我今天做错了啥？出门时还好好的，看场电影回来咋就变了样？
而朱秀红在房里坐了半宿，直到鸡叫头遍。李建国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她坐在床沿，眼眶泛红。
“你咋起这么早？坐着干啥？”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还哑着。
朱秀红攥了攥皱巴巴的衣角，深吸的气顶得胸口发闷。昨晚憋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说——怕落个“挑事”的名声。
李建国见她欲言又止，困意瞬间散了：“咋了？有话就说，跟我还藏着掖着？”
朱秀红肩膀颤了颤，指尖把衣角攥得更紧，眼眶更红。想问孙秀和苏念塘的事，却又想起自己的过错，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没、没啥……就是早起有点困。”
“你当我瞎啊？眼眶红成这样还说没啥？”李建国戳破她，又叹口气，声音放柔，“是不是杨春花找你麻烦了？跟我说实话，别自己憋着。”
见她死活不松口，李建国也没再追问，只拉着她往床里挪：“天还早，赶紧躺下睡会儿，熬出病不值当。”
朱秀红僵着身子，挨着床沿躺下，背对着他。眼睛盯着墙缝里的灰，脑子里全是杨春花的话，哪里睡得着。
天刚蒙蒙亮，苏念塘就轻手轻脚钻进厨房。
灶上的白粥咕嘟冒泡，旁边小锅里的山芋正煨着香气。
他时不时往门口瞅，见朱秀红进来，赶紧迎上去笑：“朱婶，您醒啦？粥熬好了，山芋也烤透了，我再炒个咸菜就能吃早饭。”
朱秀红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冒热气的粥碗和焦香山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在。没像往常那样接话，只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洗手时，刻意避开了苏念塘递来的毛巾。
苏念塘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的疑惑又冒了上来。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盛了碗粥递过去，还是忍不住问：“朱婶，您是不是还生我气？昨天看电影回来，您就一直躲着我……”
朱秀红接粥的手顿了顿，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却没抬头看他，只低声说：“没有，你想多了。”声音里的闪躲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低头扒拉着粥，半天没吃下一口。
接下来几天，苏念塘总忍不住留意朱秀红的行踪。
先前她还会偶尔跟他搭两句话，喊水生吃饭时顺带叫上她，可如今却总不搭理她。
更让他起疑的是，他撞见朱秀红和杨春花好几回。要么在村口老槐树下，两人头凑得近，声音压得极低，杨春花还总朝她这边瞟；要么趁李建国不在家，杨春花提着零食往朱家送，朱秀红开门时，眉头拧着，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愁绪。
苏念塘越想越嘀咕：朱婶跟杨春花以前也就点头之交，咋这阵子突然热络了？难道她最近不理我，跟杨春花有关？
这天，朱秀红吃过早饭，扛着锄头往地里去。
苏念塘赶紧背上书包，脚步放得极轻，悄悄跟在她身后。
刚到巷口拐弯处，杨春花突然从墙后钻出来，一把拽住朱秀红的胳膊。
苏念塘猛地顿脚，后背紧紧贴住墙根。
“你怎么还没把苏念塘赶回牛棚？”杨春花压着声，又急又尖，眼里满是不耐，“你就心甘情愿，让你丈夫相好的女人占着你家？”
话飘进苏念塘耳朵，她浑身一僵，后背死死贴住墙，连呼吸都忘了——杨春花这话像道惊雷劈在他头顶，震得他脑子嗡嗡响。
原来朱婶对他变冷淡，根本不是自己的错，全是杨春花在背后捣鬼，还拿这种瞎话骗朱婶！
他气得胸口发闷，刚想冲出去戳穿杨春花，又猛地想起水生——要是闹开，朱婶下不来台，水生说不定又要跟着揪心。
正攥着拳头犹豫，裤脚突然被野狗蹭了下，他吓得差点“啊”出声，赶紧捂住嘴往后退。
巷子里的杨春花立刻警觉：“谁在那儿？”
苏念塘心一紧，只能先往后撤，躲进拐角阴影里，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赶紧找机会让朱婶看清杨春花的真面目。
而杨春花探头一看，见是苏念塘的背影，嘴角立刻勾出阴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