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指尖刚触到日记本冰凉的封皮,窗外的星光便透过纱帘,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她正整理着厚厚一叠癌症患者案例,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不同家庭的遭遇——成都宝宝的复查记录、邻市张阿姨的化疗反应、乡下李大爷的靶向药副作用。宝宝的近况是她心头最软的牵挂,每次点开惠惠的微信对话框,输入框里的文字删了又删,终究还是换成一句“照顾好自己”,她怕那声微信提示音会打断惠惠给宝宝消毒的手,更怕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好消息。
午阳姐姐上周发来的语音还存在手机里:“宝宝能自己扶着墙走两步了,就是还不爱说话。”
星辰反复听了三遍,想象着那个瘦弱的小家伙踮着脚尖够玩具的样子,嘴角刚扬起笑意。
不久后,小宇带来了好消息说,宝宝已经出院可以上学了,只是宝宝因为反复住院治疗,已经和学校生活脱节,有些不适应上学了,即便上学,听课也不是那么认真,好些时候还会玩手机打游戏,宝宝的脾气个性也有了很大变化,有些不合群。惠惠也害怕在学校人多,更怕宝宝朋友多了,又会沾染各种细菌病毒,上学的时候,吃饭必须自己在家里煮好送到学校去,学校的大锅饭是不能给宝宝吃的,稍有不慎,感染细菌病毒,那后果是惠惠和坤坤两人都没法承受的。最后惠惠只得让宝宝在治疗期间每周上学两天,大部分时间请教师有时是自己直接到家里教学,等宝宝病好后再恢复正常上课。
想到这里,星辰忍不住叹了口气。装修污染的问题始终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尽管现在大家都在讨论如何维权、如何整改行业乱象,但她更希望看到的是人们从根本上改变观念。如果每个人都能意识到环境对健康的重要性,并主动采取措施去改善居住条件,那么类似悲剧发生的概率一定会大大降低。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利益的纠葛、认知的局限,甚至是对科学方法的漠视,都成为横亘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星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夜晚的凉意涌入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胸中的郁结。或许,她能做的还有很多,比如继续传播正确的知识,呼吁更多人关注环境污染问题;比如通过自己的工作,帮助那些正在经历苦难的家庭找到解决办法。即使这条路漫长且艰难,她也不会停下脚步。
毕竟,只有真正行动起来,才能让未来的天空更加清澈,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无忧无虑地奔跑在阳光下。然而,事实究竟怎样呢?
手机突然像被烧红的烙铁般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星辰!你和周阳、盼盼、小鱼儿、雪花、红红、楠楠……快点过来!明明他……明明患白血病在北京走了!”
高岚的声音像被狂风撕碎的绸布,带着滚烫的哭腔砸进星辰耳朵里,每一个字都裹着无法抑制的抽搐,背景里还能听见隐约的哀乐和人声嘈杂。
星辰手里的案例本“啪”地摔在地上,纸页四散纷飞,她的声音瞬间染上哭腔,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高岚?你说什么?明明?怎么会……你别吓我!” “我在巴黎参加服装展览会,落地北京就想着去看他……前天在京大医院见到他时,他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高岚的哭声突然拔高,又猛地噎住,像是被悲伤扼住了喉咙,“脸白得像糊了层纸,呼吸都要靠呼吸机,晚上就……就走了。昨天我陪萍萍送他去火化,今天带着骨灰盒回……回万里乡了……”
“你们现在在哪?”
星辰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冰凉的门把手硌得掌心生疼,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明明的样子——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笑起来时眼角会有浅浅的酒窝,参军时穿军装的照片被他宝贝似的压在办公桌玻璃下,每次聚会都抢着买单,说“我是老兵,该照顾你们”。
“在万里乡万里坪……明明老家的农家小院……”高岚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等你们来了再走,我怕萍萍一个人扛不住……”
电话还没挂,星辰已经冲进了夜色里。晚风裹挟着寒意灌进衣领,她一边跑一边拨打电话,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城市另一头,盼盼的烧烤摊正冒着腾腾热气。她刚把一串滋滋作响的五花肉刷上酱料,手机就震得桌面嗡嗡响。看清来电显示是星辰,她随手把烤刷一扔,油星溅到手腕上也顾不上擦,抓起外套就往路边跑,嘴里还对隔壁摊主喊:“帮我看会儿摊!我急事!”
炭火的余温还留在指尖,心里却像被冰水浇透——她还记得上次聚会,明明还笑着拍她的肩膀说“下次烤串我来给你掌勺”。
医院手术室的灯刚熄灭,周阳摘下沾满汗水的口罩,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疯狂震动,他看到星辰的名字,心脏猛地一沉。接起电话的瞬间,他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取代,一把抓住刚走出手术室的秋林:“伙计,剩下的收尾麻烦你了!我最好的兄弟……走了!”
秋林看着他通红的眼眶,二话不说挥挥手:“快去!这里有我!”周阳扯下手术衣,随手扔在消毒筐里,穿着刷手服就往外冲,白大褂的衣角在走廊里划出急促的弧线。
小鱼儿正在检验科核对化验单,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看到“星辰”两个字,指尖一顿。听完电话,她猛地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面,几张化验单滑落也顾不上捡,红着眼眶往外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个总叫她“小丫头”的明明哥,怎么会突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