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时间,几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玩味的,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沙地里的安逸身上。
他握着烤鱼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始终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还刻意带着点含糊不清的腔调:
“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弄得不起眼点……安全,不容易惹麻烦,也省得被人欺负……”
这个理由在他们这群常年与地下世界打交道的人听来,倒也合情合理。
胖子首先表示了极大的理解,他用力撕咬下一大块烤得焦香的鱼肉,边嚼边含糊地大声说道: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理解!太能理解了!胖爷我当年刚出来混的时候,也恨不得往脸上涂两层锅灰!不过安子你现在这样挺好,比之前要好看些,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些!以后就这么着,跟着胖爷我混,保管没人敢找你麻烦!”
他拍着胸脯,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豪爽的话语驱散了不少尴尬气氛。
无邪也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看着安逸依旧低垂的脑袋和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觉得他可能只是性格内向,不习惯成为焦点,便体贴地不再追问,转而和胖子讨论起海底墓里遇到的某些机关细节。
就在这时,黑瞎子动了。
他像是随意般挪到安逸身侧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和那股独特混合着烟草与危险的气息。
他把自己手里那条烤得恰到好处,外皮金黄焦脆内里雪白鲜嫩的鱼,直接递到了安逸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温热的气流,若有似无地拂过安逸敏感的耳廓:
“来,尝尝这条,火候掌握得刚好,你说你之前,非把自己折腾成个小泥猴,没了那些东西的皮肤顺眼不少,看着就让人想多照顾几分,以后可别再胡乱往脸上抹东西了,嗯?”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兄长般的关怀,但那过近的距离,快要贴着耳畔的低沉嗓音,以及将食物直接递到唇边的亲昵举动,都充满了暧昧的挑逗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与黑瞎子接触(贴近低语,递食物近唇)完成。】
【奖励:积分+20。】
安逸的脸瞬间爆红,热度迅速蔓延至脖颈,连握着烤鱼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接过那条几乎碰到嘴唇的鱼,手忙脚乱之下差点让鱼肉掉在地上,身体下意识地往另一侧的无邪方向缩了缩,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区,声音细弱发颤:
“谢……谢谢黑爷……”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带着磁性的轻笑,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却没有再进一步逼迫。
转而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自己那份食物,只是那墨镜后的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安逸身上。
无邪看着几乎要躲到自己臂弯后的安逸,又看了看一脸恶趣味得逞的黑瞎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身体却下意识地朝安逸这边偏了偏,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
胖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乐得嘎嘎直笑,冲黑瞎子挤眉弄眼,被后者完全无视。
而坐在稍远处火堆旁,一直安静进食的张麒麟,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谈话。
跳跃的篝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人更加看不透他的情绪。
他的视线偶尔会淡淡地扫过被无邪和黑瞎子隐隐环绕在中间脸颊绯红,眼神躲闪,不知所措的安逸,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对其他人要略长几秒。
但那目光中依旧读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只是如同冷静的观察者,记录着这有趣的人际互动,又像是在无声地确认着某种猜想。
他沉默而迅速地吃完食物,便起身走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倚着冰冷的石壁坐下,闭上双眼,将洞内的喧嚣 暖意与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一并隔绝在他独有的寂静世界之外。
篝火持续噼啪作响,烤鱼的焦香与众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幅劫后余生,难得温馨宁静的画面。
安逸小口小口地吃着黑瞎子给的那条鱼,味道确实鲜美,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饱腹的满足感。
他偷偷抬起眼帘,快速环视四周:
身边是话多却善良真诚,此刻正为他挡去部分视线的无邪;旁边是虽然总爱嘴欠调侃,但关键时刻意外可靠的胖子;洞口是那抹沉默孤寂,却让人心安的黑色身影;另一侧则是那个笑得玩世不恭,却屡次在危难中向他伸出手的黑瞎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他心间悄然涌蔓延。
一直紧绷的恐惧神经似乎松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归属的安心感。
这些人,与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和平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截然不同,他们强大,神秘,身处危险,却又散发着一种独特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吸引力。
夜色渐深,如同浓墨浸染天空。
饱腹之后的强烈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了每个人的身体和意识,沉重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轮流守夜吧。”
无三省看了看众人的状态,做出了安排。
“我和潘子守第一班,胖子和黑瞎子第二班,小哥和无邪第三班。安逸身上有伤,体力消耗也大,让他好好睡一觉,不用轮值。”
对这个安排,没有人提出异议,经历了九死一生,保持必要的警戒是生存的法则。
安逸靠着冰冷粗糙的洞壁,将自己蜷缩进张麒麟那件宽大,还残留着淡淡冷冽气息的外套里。
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彻底放松,让他几乎在闭上眼的瞬间,意识就开始模糊、下沉。
在彻底坠入梦乡的前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最终安稳地落在了一个不算柔软,却足够温暖坚实的“支撑点”上,是坐在他身旁的无邪的肩膀。
无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微微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呼吸已经变得均匀绵长,陷入沉睡的安逸。
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显得格外安宁,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因熟睡而透出几分难得的稚气。
无邪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温和的笑意,最终没有移动,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肩上的人靠得更舒适些。
随后,强烈的困意也向他袭来,他的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最终和无邪一样,抵不住疲惫,双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与无邪接触(依靠肩膀入睡)完成。】
【奖励:积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