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凰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能多一个人真心实意地照料这个孩子，我怎么会嫌弃呢？”
夜空中，绚烂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将整片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宁贵妃看着那璀璨的光芒，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王妃，我会将安禾当成自己的女儿。”
烟火落尽，夜色重归静谧。
赵栖凰与宁贵妃相视一笑，正欲再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
笑声由远及近，清脆又张扬。
赵栖凰一听，便知是自家那个小祖宗回来了。
下一瞬，她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只见月光之下，皇帝李承璟大步流星地走来，而他的脖子上，赫然骑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赵栖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的视线在殿内飞快地扫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于是提着裙摆走到殿外，从一旁的景观树上，“咔嚓”一声，折了根手臂粗细的枝干回来。
殿内的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赵栖凰手持木棍，对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一声暴喝。
“卫清欢！你给老娘滚下来！”
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震得殿梁上的灰都仿佛簌簌往下掉。
正乐呵呵地当着“大马”的李承璟，被这声吼吓得一个哆嗦，脚下差点绊倒。
他连忙站稳，老老实实地把脖子上的小祖宗给抱了下来。
卫清欢一落地，方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她垂着小脑袋，双手背在身后，乖乖站好。
赵栖凰提着棍子，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
“来时，我是怎么与你说的？”
卫清欢疼得龇牙咧嘴，小身子跟着她的力道歪过去。
她弱弱地开口：“娘亲说……说什么言……什么行……”
赵栖凰气得脑门青筋直跳，扶着额头。
“是谨言慎行！”
一旁的李承璟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上前劝道：“王妃莫气，莫气。”
“是朕，朕许她骑的，不怪安禾。”
赵栖凰一见皇帝开口，暂且松开了手，脸上那股煞气敛去。
“陛下恕罪，小女顽劣，惊扰圣驾了。”
此时，卫揽舟也从外面走来，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根棍子，随手扔到了一边。
“夫人别气。”
说着，他朝卫清欢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去那边玩去。”
卫清欢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赵栖凰看着那父女俩一唱一和，叹了口气。
“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迟早让你给惯坏。”
卫揽舟却不以为然，伸手揽过她的肩。
“我们安禾多乖啊。”
他这话说完没多久。
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便哭着从殿外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李承璟的大腿。
“父皇！呜呜呜……有人欺负我！她抢我拨浪鼓！”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殿门口，卫清欢正蹑手蹑脚地探进一个小脑袋。
她手里，赫然抓着一个画着虎头的拨浪鼓。
卫揽舟看向赵栖凰，笑的一脸僵硬。
赵栖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双目开始在殿内四下逡巡。
她又在找棍子了。
“卫清欢！我今天要是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我就不是你娘！”
卫清欢见势不妙，冲着大皇子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
“告状精。”
赵栖凰彻底被点燃了。
“你还敢说！你给我等着！”
她说着就往那根被扔掉的木棍走去。
李承璟眼看又要起“家法”，赶紧出来劝说。
“小孩子之间玩闹，不碍事的。”
他说完，回头就瞪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
“你真没用！”
“比安禾妹妹还大上两岁，被人抢了东西就知道哭，还告状！朕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大皇子被亲爹这么一吼，哭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小声的抽泣，可怜巴巴地不敢再哭了。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卫揽舟赶紧上前一步，从身后将怒气冲冲的赵栖凰整个圈进怀里。
他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夫人别气。”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给安禾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栖凰的火气“噌”地又冒起三丈高。
“我现在就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
说罢，就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卫揽舟见安抚无用，立刻改变了策略。
他抱着赵栖凰的手臂紧了紧，飞快地朝殿门口的卫清欢递了个眼色。
快跑！
卫清欢人小鬼大，机灵得很。
她接收到信号，小身子一缩，拔腿就往殿外漆黑的夜色里冲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卫清欢你还敢跑！”
赵栖凰眼看着女儿没了影，气得在卫揽舟精壮的腰间狠狠拧了一下。
“都是你惯的！”
可能折腾的狠了，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卫揽舟脸色大变，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外面嘶声大吼。
“传太医！快传太医！”
刚跑到院子里的卫清欢听到父亲那惊惶的喊声。
她扭过头，看到父亲抱着昏倒的母亲。
“娘……”
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小手紧紧抓着赵栖凰的衣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娘！我错了……安禾再也不淘气了……呜呜呜……”
……
赵栖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顶的明黄床幔有些晃眼。
她缓缓转动眼珠，便看到一大一小两张脸，正紧张兮兮地趴在她的床边。
卫揽舟眼下带着青黑，满眼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而卫清欢，一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抽噎着不敢出声。
见她醒来，卫揽舟声音沙哑。
“阿凰，你感觉怎么样？”
赵栖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里那股熟悉的晕眩感。
半晌，她抬眼看向卫揽舟。
“我是不是，又有孕了？”
卫揽舟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禾抽了抽鼻子，说：“爹爹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可我不想要弟弟妹妹，我想要哥哥。”
看着女儿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赵栖凰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
头，更晕了。
八个月后。
靖北王府，在一声响亮的啼哭中，迎来了家里的第二个混世小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