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之种”的成功引爆,为绝望的战局注入了一丝短暂的希望,但这丝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扭转整个战场的颓势。终末军团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怪物布满了太阳系外围的每一片空域,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希望壁垒。这些怪物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没有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只有最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本能——它们不在乎同伴的死亡,不在乎自身的损伤,只要还能移动,就会拼尽全力冲向壁垒,用牙齿撕咬、用利爪抓挠、用身体撞击,将自身的湮灭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壁垒之上。
希望壁垒的光芒愈发黯淡,原本流淌在表面的金色光辉已经变得稀薄如雾,只能勉强勾勒出壁垒的轮廓。之前被小光用净化之光勉强修补的裂痕,此刻再次扩大,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新的裂痕如同蜘蛛网般遍布整个壁垒表面,有的裂痕甚至深达上千公里,能清晰地看到壁垒后方太阳系的星辰。壁垒的震颤已经达到了极致,每一次冲击都让整个防御体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符文崩解速度远超老猫团队的修复速度,越来越多的符文化作光屑消散,使得壁垒的防御强度急剧下降。
维持壁垒的觉醒者军团中,成片的人开始力竭倒下。他们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体内的能量被彻底抽空,精神力透支到了极限,有的甚至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东部防线的一名木系觉醒者,原本能通过催生植物能量为壁垒补充生机,此刻却瘫倒在能量节点旁,双手无力地垂落,身边的植物纷纷枯萎,他望着不断逼近的黑暗,眼中充满了绝望。能源储备也在飞速消耗,控制台屏幕上的能量进度条已经跌破百分之三十,并且还在以每秒百分之一的速度下滑,红色的警报声刺耳地循环着,仿佛在宣告着末日的临近。
“指挥官!壁垒能量降至百分之二十!核心结构即将崩溃!”监测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已经彻底失去了镇定,“西部节点的能量导管完全断裂,我们无法修复!”
“地脉能量供应不足!”石老鬼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浓重的喘息,“地球深处的地脉开始出现枯竭迹象,我最多还能支撑五分钟!”
“青玄道长吐血了!”负责守护东部节点的弟子惊呼着,“道长的太极图已经崩解,他……他快撑不住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青玄道长虚弱却依旧坚定的声音:“无妨……老道还能……再撑片刻……”话未说完,便传来一声闷响,显然已经昏厥过去。
“小光!小光晕过去了!”南部防线的呼喊声让陈远的心猛地一沉。他转头望去,只见小光那最后一对光翼彻底消散,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高空坠落,净化之光的丝线也随之断裂,原本被勉强压制的湮灭裂痕瞬间扩大,黑色的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如同重锤般不断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陈远悬浮在壁垒核心枢纽,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扭曲,耳边的爆炸声、呼喊声也变得遥远。他的平衡源痕运转已经到了极限,九道彩色光环如同风中残烛,光芒黯淡到几乎看不见,源痕内部传来阵阵碎裂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湮灭之力已经侵入了他的识海,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疲惫感,想要就此放弃,沉入永恒的黑暗。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人类数千年的文明,从茹毛饮血到走向宇宙,无数先辈付出了毕生的努力,难道就要在今天,毁于这些代表着虚无的终末怪物手中?地球、太阳系、那些还在后方等待希望的人们……所有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淹没了陈远的意识,也淹没了所有还在坚持的人。监测中心的技术人员们停下了手中的操作,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残存的觉醒者们瘫坐在地上,有的默默流泪,有的则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这时,伏羲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死寂般的绝望。但这一次,警报声不再是之前那种急促、尖锐的危险预警,反而带着一丝……异常的波动?那波动中没有恐惧,没有警告,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信息传递。
“检测到异常空间跳跃信号!来源……未知!数量……一!坐标……壁垒正前方!”伏羲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个通讯频道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会来?
这个时候,整个太阳系都被终末军团包围,除了他们这些坚守在希望壁垒的人,还有谁能突破终末怪物的封锁,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一直袖手旁观的“守望者议会”?那些自诩为宇宙文明守护者的家伙,终于愿意出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希望壁垒的正前方,那片被终末军团的黑暗彻底笼罩的空域。那里是终末怪物最密集的地方,暗紫色的雾气翻滚涌动,无数形态各异的怪物在其中穿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湮灭之力。
下一秒,一点银色的光芒突兀地在黑暗最浓郁的中心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内敛,如同深海中的珍珠,在无尽的黑暗中悄然绽放。但它的扩散速度却快得惊人,仅仅一瞬间,便从一个光点迅速扩大,化作一道直径数公里的银色光门。光门之中,无数个银色的几何体缓缓浮现——它们有的是正四面体,有的是正八面体,有的是完美的球体,大小不一,却都散发着同样的、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些银色几何体在光门中不断旋转、组合、分离,如同有生命般相互契合,很快便构成了一艘风格迥异于人类已知任何飞行器的飞船。它没有流线型的外壳,没有狰狞的武器炮口,也没有明显的推进装置,整个船体由无数个不断运动的几何体拼接而成,表面闪烁着规则的银色光芒,仿佛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优化的机械生命。
飞船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终末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异类的存在,纷纷停止了对希望壁垒的攻击,转而朝着银色飞船扑去。一只形如巨大蜘蛛的终末怪物率先冲到飞船前方,锋利的时空碎片腿狠狠刺向船体,但当它的肢体接触到飞船表面的银色光芒时,却如同撞上了绝对的秩序屏障,瞬间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粒子,化作暗紫色的雾气消散在真空中。其他的终末怪物依旧没有退缩,前赴后继地扑向飞船,却都如同飞蛾扑火般,在接触到飞船的瞬间便被分解、湮灭,没有对飞船造成任何损伤。
银色飞船无视了周围疯狂扑来的终末怪物,如同闲庭信步般,径直朝着希望壁垒飞来。它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气势,所过之处,终末怪物纷纷避让,不敢再轻易靠近。飞船散发着的规则波动,清晰地传递到壁垒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秩序感,每一个粒子的运动都遵循着最完美的规律,每一个几何体的旋转都精准到毫厘之间,没有丝毫的紊乱,没有丝毫的偏差。
但这种秩序感,又与“净化序列”那种充满侵略性、想要将一切都纳入自身规则的秩序截然不同。“净化序列”的秩序是霸道的、排他的,而这艘银色飞船的秩序,是内敛的、古老的,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存在,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带着一种漠视一切却又坚守规则的沧桑感。
很快,银色飞船便飞到了希望壁垒前,与壁垒保持着数百公里的距离停下。没有任何通讯请求,没有任何视觉信号,一道平静的、毫无感情起伏的信息流,如同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般,传入了陈远和所有高层的意识中:
“检测到‘终末协议’激活。根据‘远古盟约’第7条,文明存续优先级高于‘观察者协议’。‘方舟’数据库,申请接入本地防御网络。”
信息流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有纯粹的信息传递和一个直接的请求。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终末协议?远古盟约?观察者协议?方舟数据库?
这些陌生的词汇,指向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古老秘密。这艘突然出现的银色飞船,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们所说的盟约,又意味着什么?
陈远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体内的疲惫感和绝望感被强烈的好奇和警惕取代。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银色飞船,感受到那股古老而强大的秩序波动,心中没有丝毫的放松。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未知存在,究竟是拯救他们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