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拖着林子渊刚出山洞,雪风就灌进他领口。他打了个喷嚏,顺手把小白往怀里一搂:“北境这天气,锅巴都得冻成板砖。”
“你还想着吃?”张萌萌松开他胳膊,剑尖点地,“神魂刚被撕过两回,走路别晃。”
“不晃不成啊。”林子渊揉着太阳穴,“脑子里现在住着俩人,一个催我背咒言,一个催我找锅巴摊,吵得我脑仁疼。”
小白突然从他怀里跳下来,鼻子贴着雪地一路嗅,尾巴绷得笔直。张萌萌立刻按住剑柄:“有埋伏?”
“埋伏不至于。”林子渊蹲下戳了戳小白的耳朵,“咱家狗鼻子灵,闻见雪底下有东西——八成是黑袍长老那帮人留的‘寒髓钉’。”
张萌萌皱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子渊咧嘴一笑,“他们要真想杀我,刚才在洞里就动手了。现在放我们走,肯定是在路上设套。寒髓钉专克渡劫期,摆明了冲我新得的魂印来。”
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块锅巴,掰碎撒在雪地上。碎屑刚落地,三寸厚的积雪突然裂开细缝,寒气顺着裂缝往上窜,眨眼间就把锅巴冻成了冰疙瘩。
“看吧。”林子渊用剑鞘挑起冰坨子,“连锅巴都扛不住,更别说人了。咱们要是傻乎乎踩上去,灵力当场冻结,跟雪地桩子似的任人宰割。”
张萌萌盯着冰坨子没说话。林子渊却已经盘腿坐下,指尖在雪地上划拉:“师父留的咒言分三段,第一段破封印,第二段开地宫门,第三段……”他忽然压低声音,“是清风道长和鸿青真人当年打架的赌约。”
“这时候还胡说?”张萌萌踢他鞋尖。
“真没胡说。”林子渊掏出手帕擦掉鼻血,在雪地上继续画,“赌约内容是——谁先找到北境地宫里的酒窖,谁就能管对方叫十年师兄。结果俩人打到一半发现地宫塌了,只好各拿半把钥匙跑路。”
张萌萌差点被气笑:“所以你现在顶着鸿青真人的壳子,还得替清风道长还赌债?”
“债务转继承懂不懂?”林子渊把染血的手帕团成球抛给小白,“眼下最要紧的是第二段咒言——‘锅巴拿来’是假的,真口诀藏在魂印褶子里,得边走边解。”
远处树梢突然传来轻响。林子渊头也不抬:“剑师兄,蹲那么高不嫌冷?下来帮忙踩雷啊。”
剑无痕从松枝上飘落,剑鞘拍掉肩头积雪:“寒髓钉布了七处,呈北斗状。你们再往前走百步,正好踩在天枢位上。”
“哟,专业扫雷的来了。”林子渊拍拍屁股站起来,“张圣女,劳驾借你佩剑一用——不是砍人,是当拐杖。”
张萌萌把剑扔给他:“你当玄天剑宗的剑是什么?”
“开罐器。”林子渊拄着剑往前挪,每走三步就蹲下扒拉雪层,“寒髓钉埋得深,得用剑气震出来。剑师兄,东南方那颗歪脖子松树底下有颗,劳驾您老去撬。”
剑无痕冷着脸走向松树。林子渊趁机凑到张萌萌耳边:“他跟踪咱们多久了?”
“从你啃完最后一口锅巴开始。”张萌萌瞪他,“玄天剑宗护送任务向来如此,你意见很大?”
“没意见,就是觉得浪费人力。”林子渊突然拽着她往左闪,“蹲下!”
一道黑芒擦着张萌萌发梢钉入雪地。林子渊的剑鞘同时横扫,将三枚寒髓钉从雪下震飞。冰晶炸开的瞬间,七个黑袍人从雪堆里暴起,袖中甩出锁链直取林子渊咽喉。
“早等着你们呢。”林子渊把张萌萌往身后一推,剑鞘在掌心转了半圈。那些锁链刚缠上剑鞘,就被暴涨的剑意绞成碎片。他反手将剑鞘插进雪地,喝道:“剑师兄,天璇位!”
剑无痕的剑光后发先至,精准刺穿雪层。被挑飞的寒髓钉在半空爆开,寒雾弥漫中,林子渊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浮现的青色符文。
“看好了!”他咬破手指往符文上一抹,“这才是真正的开门咒!”
符文遇血即燃,青焰顺着锁链残骸烧向黑袍人。为首的黑袍人急退时撞上树干,惊怒交加:“你竟能操控魂印之力?”
“操控谈不上。”林子渊抹了把嘴角血迹,“就是跟它商量着来——我说‘锅巴管够’,它就答应借我点火。”
张萌萌的剑在此刻抵住黑袍人后心:“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袍人突然狞笑:“圣女以为,玄天剑宗真干净?”话音未落,他七窍涌出黑血,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林子渊蹲下翻他衣襟:“啧,连遗言都带剧透。”从尸体怀里摸出块玄铁令牌,正面刻着剑纹,背面却是半截断指形状。
剑无痕的剑尖突然抵住林子渊手腕:“放下。”
“急什么?”林子渊把令牌抛给他,“断指令三十年前就绝迹了,你们剑宗档案阁第三排第七个匣子,记得去查查。”
张萌萌按住剑无痕肩膀:“令牌给我。”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色渐沉,“这是内门叛徒的标记……可三十年前的叛徒,早该死绝了。”
“没死绝。”林子渊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在雪地上溅成梅花状,“他们等的就是双钥现世——清风道长的魂印,加上鸿青真人的肉身,正好拼成完整的开门咒。”
小白突然叼着块冰坨子跑回来,冰里冻着半片黑色衣角。林子渊接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玄天剑宗内门服饰的衬里,绣着暗纹云雷。”
剑无痕收剑入鞘:“我会禀报掌门。”
“别急着回去。”林子渊把冰坨子塞进他手里,“北境地宫第二重门就在前面三十里,门上刻着当年赌约全文——说不定能找到叛徒名单。”
张萌萌突然拽住他衣领:“你早知道会有埋伏?”
“猜的。”林子渊掰开她的手指,“寒髓钉要配合活人血祭才生效,他们故意留活口引我们来,肯定还有后手。”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剑无痕望向北方:“地宫大门开了。”
“不可能!”张萌萌脸色骤变,“没有双钥咒言——”
“有人用了替代品。”林子渊摸出最后半块锅巴塞进嘴里,“走快点,晚了锅巴凉了。”
三人刚掠出十丈,脚下积雪突然塌陷。林子渊一把捞起小白甩给张萌萌:“抱紧狗!剑师兄,砍右边冰柱!”
剑无痕的剑光斩断冰柱的刹那,林子渊掐诀念出半句咒言。塌陷的雪窟窿里猛地窜出青焰,将偷袭的寒髓钉尽数熔成水汽。
“第三段咒言解到哪儿了?”张萌萌边跑边问。
“刚解到‘赌输了的人请吃锅巴’。”林子渊吐掉嘴里的冰渣,“不过好消息是——清风道长当年赢了,所以鸿青真人欠他三百六十五顿锅巴。”
剑无痕突然停下脚步。前方雪原上,九根玄冰柱围成圆环,柱顶悬浮着巨大的青铜门扉。门缝里渗出的寒气,让张萌萌的剑刃结出白霜。
“到了。”林子渊活动着冻僵的手指,“现在问题来了——开门咒到底念‘锅巴拿来’还是‘师兄我错了’?”
没人回答他。青铜门上的古老符文,正随着他的靠近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