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檀香混着淡淡的墨香,在午后的阳光里浮动。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阶下躬身侍立的苏清颜身上,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宫装,领口绣着几枝兰草,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刘贵人的身子,大安了?”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苏清颜垂眸回话:“回皇上,李太医说,刘贵人已能进些流食,只是还需将养些时日。”
“嗯。”康熙应了一声,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击,“温僖贵妃把那日的情形,都跟朕说了。”
苏清颜的心微微一提,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贵妃娘娘过誉了。”
“她不是过誉。”康熙抬眼,目光锐利如鹰,却又带着几分温和,“临危不乱,观察入微,处置果断,还颇通医理药性——这可不是过誉。”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赞许,“后宫女子,多是争风吃醋,或是醉心于脂粉钗环,像你这样,有胆识,有见地,还能沉得住气的,实属难得。”
这番话分量极重,几乎是对她个人能力的最高肯定。苏清颜连忙跪下磕头,声音依旧沉稳:“皇上谬赞,臣妾惶恐。那日之事,全赖上天庇佑,刘贵人福泽深厚,才得以转危为安。臣妾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罢了。若非温僖贵妃信任,李太医们从旁襄助,臣妾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施展。”
她把功劳分得清清楚楚,既没贪天之功,也没忘了抬举贵妃和太医,既显了谦逊,又透着周全。
康熙看着她伏在地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最不喜那些得了些微功劳就沾沾自喜、忘乎所以的人,苏清颜这份沉稳,倒是合他的心意。
“起来吧。”康熙道,“你也不必过谦。那日情形紧急,李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却能从呕吐物和野果这些细节里看出端倪,还能拿出解毒的法子,这可不是‘略尽绵力’就能做到的。”
他拿起案上的一个香囊,正是苏清颜做的驱虫香囊:“你做的这些东西,实用得很。南巡路上,不少人都念叨你的好。”
苏清颜起身,垂眸道:“能为皇上和诸位姐妹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朕听说,你还懂些草木医理?”康熙话锋一转,“那本《江南草木志》,是你带来的?”
“是,臣妾家乡在江南,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些辨认草木的法子,也看过几本医书,只是皮毛之学,让皇上见笑了。”苏清颜如实回答,半真半假地解释了自己的“医术”来源。
康熙点点头,没再追问。他对苏清颜的身世略有耳闻,知道她祖父曾是江南的老秀才,懂些医理也说得过去。“你这份本事,留在后宫有些可惜了。”他沉吟道,“不过,南巡路上,正用得上你。”
苏清颜心里一动,知道皇上这是有意要重用她了。“臣妾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嗯。”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往后南巡途中,若再有类似的事,你不必束手束脚,尽管放手去做。有温僖贵妃在,还有朕给你做主。”
“谢皇上恩典!”苏清颜深深叩首,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不仅仅是口头的承诺,更是实实在在的权力。有了皇上这句话,她在南巡队伍里,便能更加从容地应对各种状况了。
康熙又问了些江南的风土人情,苏清颜都一一作答,言语得体,既不失细节,又不显得啰嗦。康熙越听越满意,觉得这个女子不仅有胆识,还有见识,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好了,你先回去吧。”康熙摆摆手,“好好歇着,后面的路还长。”
“臣妾告退。”苏清颜行礼告退,退出御书房时,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她知道,这次御前对话,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皇上的那句“临危不乱,观察入微,处置果断,颇通医理药性”,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这是对她个人能力的最高认可,也是她在这后宫立足的最坚实的资本。
回到自己的船里,容嬷嬷见她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光亮,便知道定是有好事。“主子,皇上跟您说什么了?”
苏清颜端起茶杯,指尖还带着一丝微颤:“皇上夸了我几句,还说往后南巡途中,若有类似的事,让我尽管放手去做。”
容嬷嬷惊喜道:“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主子,您总算熬出头了!”
苏清颜却没那么乐观:“这只是开始。皇上越是看重,盯着我的人就越多。咱们更要谨言慎行,不能出半点差错。”
正说着,温僖贵妃派人送来一碟精致的点心,说是贵妃娘娘赏的。苏清颜知道,这是贵妃在向她示好,也是在告诉她,她们的同盟关系依旧稳固。
她拿起一块杏仁酥,放在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知道,这次御前获赞,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胜利,也是温僖贵妃的胜利。因为她是贵妃看重的人,她的出色,也证明了贵妃的眼光。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运河上,波光粼粼。苏清颜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岸线,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前路依旧充满荆棘,但她已经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和资本。
康熙的赞誉,是她前行路上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她脚下的路,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在这深宫里,唯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赢得尊重,才能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