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废为庶人的旨意,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后宫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曾经依附于她的宫人纷纷树倒猢狲散,生怕被牵连;而那些平日里与她不和的嫔妃,则暗自庆幸,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静心苑位于紫禁城最偏僻的角落,四周都是高墙,荒草丛生,与昔日繁华的翊坤宫简直是天壤之别。德妃被迁到这里时,身上还穿着从冷宫里带出来的旧衣,头发散乱,眼神空洞,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
“娘娘,喝口水吧。”唯一一个被允许跟随她的小宫女,端着一碗浑浊的水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德妃没有理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土炕上,望着窗外的高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怎么会失败得这么彻底?流霞笺的破绽,小禄子的证词,傅恒与璎珞的关系……这些细节,她明明都考虑过,怎么会一一暴露?
“是苏清颜……一定是她!”德妃忽然尖叫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个贱人!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故意设下圈套让我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她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碗扫到地上,碎片四溅。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康熙身边的李德全。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圣旨。
“德妃氏,接旨。”李德全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德妃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在那里疯狂地嘶吼:“我要见皇上!我要跟皇上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是苏清颜陷害我!”
“皇上说了,不必解释了。”李德全冷冷地说,“他还说,念在你曾为皇家诞下子嗣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恩典。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展开圣旨,用冰冷的声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妃乌雅氏,心肠歹毒,构陷妃嫔,搅乱后宫,实乃罪大恶极。念其曾育有皇子,免其死罪,废为庶人,终身监禁于静心苑,不得与任何人接触。钦此。”
“不——!”德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扑向李德全,“我不接旨!我不是庶人!我是德妃!你让皇上过来见我!我要跟他说清楚!”
李德全侧身躲开,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看好她,别让她闹事。”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德妃按住。德妃挣扎着,哭喊着,头发被扯得凌乱,衣服也被撕破,样子狼狈不堪。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生了儿子啊!”德妃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是苏清颜那个贱人!是她陷害我!你快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但她的哭喊,只能淹没在高墙之内,传不到康熙的耳朵里。李德全带着侍卫离开了,留下德妃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绝望地嘶吼。
很快,她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的位份,她的荣耀,她的希望,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将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孤独地度过余生,直到死亡。
而永和宫,却迎来了久违的平静。低位份的嫔妃们又开始来串门,送来各种小礼物,表达着自己的善意。刘贵人更是亲自过来,握着苏清颜的手,愧疚地说:“清颜妹妹,之前是我胆小,没能站出来为你说话,你别怪我。”
“姐姐说的哪里话。”苏清颜笑着说,“那种时候,自保也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怪你?”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隔阂烟消云散。
康熙也来得更勤了,常常在永和宫待到深夜。他看着苏清颜练字,听她讲些江南的趣闻,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但苏清颜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和愧疚。
“清颜,之前的事,是朕委屈你了。”一日,康熙看着她写下的“海纳百川”四个字,忽然开口道。
苏清颜放下笔,浅浅一笑:“皇上言重了。臣妾知道,皇上也是被奸人蒙蔽。如今真相大白,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康熙握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从不抱怨,这份气度,实属难得。朕会补偿你的。”
苏清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康熙的补偿,或许是更高的位份,更多的赏赐。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份安宁,一份可以在这深宫中安稳活下去的保障。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奢望。德妃虽然倒了,但惠妃还在,温僖贵妃也对她虎视眈眈。后宫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
她轻轻抽回手,继续练字。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而她,必须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