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是黑夜，没有声音的时候是最可怕的，满耳朵都是蜂鸣，不像夏天还能听见虫鸣，这安静的让人有点害怕，只能听见那些士兵身上铠甲碰撞的声音。刚才那一幕，似乎已经离这里很远，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发生，没人说的清。
“你们还不快回去，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啊。”江天回头跟那被欺负的两个人说句，本想出出气，这一想，这俩人也怪不容易的，看着像是父女，赶紧回去得了，这不说还不要紧，说完了两个人跟没听见一样，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没事人一样，这也许就是生活所迫，不管怎样，今天只要不出摊，可能明天就没有吃食，也或许家里有古稀老母卧病在床也不好说。这也让江天有点不爽，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记得穆旦的话，自己一定要小心，这公子，从没听说过，多半是外地刚回来，在京城烟花巷整日逍遥。
江天走了，王之通走了，恩苒走了，这大街上就剩下这一男一女的小摊，那男人的眼神在这黑暗中看着特别明亮，那女子的眼神也是很坚毅，看着四下无人，那女子袖口里面竟然掉出来一把匕首，隐藏在案板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身上的，那男子看了一眼，没说话，两个人继续卖着东西。他们是好了，他们不知道，这附近的黑暗处，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这件事情，看着这些人。
“头儿，我就说这俩人有事，你看……”一个捕快说道。
“就你话多，赶紧放些暗哨，你那些个线人呢，这时候不用更待何时啊。”另外一个也低声说道。
“快走了，老大走了。”两个人见穆旦走了，轻轻的跟在身后也走开了。
但是对面房檐下那一个黑衣人，没有任何人发现，趁着大家都没注意也消失在黑夜中。
“下次不要再拿刀，这里的人太多了。”那摊主跟那姑娘说道。
“知道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那就只好潇洒到天亮，这烟花巷一开，财源滚滚，入门一百文花茶钱这是进门必须有的，要个卡座两惯贯钱，雅间就直接现银了，酒钱，艺伎，陪酒钱，这都不算是打赏那些下人的，若是赶上花魁今日有空，谁有幸得花魁一夜，那更是没变边，有缘人一两都行，没缘分千金难求，这就是烟花巷的规矩，这王之通为什么没有人认识，市面上的人都不认识他，你去烟花巷问问，跟自己家一样，每日纸醉金迷，喝到不省人事就到处去糟蹋良家，这是他的爱好之一，他前脚完事，后脚就有人去平，不是给钱赶走，就是挖坑埋了，简单至极，所以，这王之通，在烟花巷，名气大了去了，只是不出来，真没人知道。今夜跟恩苒回到恩苒的地盘，不知道恩苒会给他安排什么节目。这都是百姓想不到的天，张老八为了几块青砖，若他看见这群人一夜的消费他一辈子也赚不到，不知道他是想哭还是想死，他似乎不会选择这两样，他选的是反抗，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外面的世界黑暗至极，但是不耽误院子里面的灯火通明，那就是少，那至少也是每个房间都有灯火。王玄举家的灯亮着，他不知道他的公子在外面给他招惹了谁，他只知道他稍有不慎，这棋就输了，高手过招，点滴之间，不能有任何的分心，不然一招错招招错。
“李大人棋艺精湛，老夫不是对手。”王玄举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丝毫不妨碍他的心情。
“王大人明明占有先机，只是这选错边，这才让我有机可乘。”李图拿着手里的棋子摆弄着，还在观看着棋盘上的玄机。
“哈哈哈，李大人看出那一步先机了啊，不妨跟老夫说说，老夫年岁大了，有时候看不清楚啊。”王玄举也拿起自己多余的棋子在手里摆弄着，这怕是缓解紧张的唯一方式了。
“王大人请看，这棋路有三，这边上一路似乎咱俩早就已经下到绝境，这中间和另外一边，这都是有缓和的啊，只是大人举棋不定，这才让我钻了空子啊，胜之不武胜之不武了。”李图在那比划着。
“哈哈哈，下棋嘛有输有赢，愿赌服输，那李大人觉得我若选这两路，那一路胜算大一些呢？”王玄举看着这棋盘问道。
“王大人如此聪慧，还需要问我？”李图看着王玄举道。
“哈哈哈，这不是当局者迷吗？我得看看你这个旁观者的建议啊。”王选举抬头，两人对视一笑。
“下官认为，这两路都有活棋，只是若都把功力压在一路上，怕是丢了棋局啊。”李图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依李大人所见，这两路该怎么走？”王玄举放下手里的棋子，看着李图。
“这兵法讲，分而击之，两路都是佯攻，哪路胜算出的早一些，那就改为主攻。”李图也放下了手上的旗子，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哈哈哈，好一个主攻，好一个主公。”王玄举笑着道。
“哪里有什么主公，说说罢了。”李图放下茶碗坐直了身子。
“那李大人觉得，这步棋？”
“分而击之，那人自然也要分来对不对，做戏就要做全套，但是该有的有，该不让人知道的也就不能让人知道，免得以后引起什么话柄，对你我都不好。”李图已经不再说着棋了。
“好，那就分，现在六部去其一，我与罗大人走一，你带领另外两位大人走二，如何，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有胜算。”王玄举也喝了口茶。
“哈哈哈，王大人看来早有决断啊。”
“你拉着我下了一晚上的棋，不就等着这一句嘛。”
“哈哈哈哈……”二人一起笑了，看来这是不谋而合了。
飘香楼的生意那是没的说，自从开业就一直宾朋满座，从没有变过，咱也是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开个买卖都这样，人家这经营，人家这手段，真的是让人佩服，这短短数日，已经在京城数一数二了。
“你回来了。”司司看见自己一个人坐在雅间发呆的丘成说道。
“你来了，娘子。”丘成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司司打断了。
“今日下职好早啊。”司司发现丘成只是坐着，连水都没倒，自己倒上了一杯茶递过去，不得不说，有了司司以后，丘成这生活体验那是真的好。
“嗯。”丘成只是答应了一声。
“怎么了，有心事？”司司看出丘成似乎有事情，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丘成没有什么开心的时候，作为娘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夫君在朝为官，越做越大，自己脸上也有光，可是司司不这么认为，他们现在走不了，完全是因为季风，季风放了自己，还破格提拔了丘成，给了他最想做的官，让他干了自己最擅长做的事情，现在也该到报答人家的时候了，这为君王为人都一样，得了人家恩惠，自然要想办法报答，但是这丘成确实不是做官的料，官场这些东西，他玩不转。
“娘子，我还是想走。”丘成其实不想说，但是他还是说了，他觉得总是说要走，会让司司觉得自己不行，让司司觉得这个男人不值得托付。
“怎么了？怎么又有这想法呢？”司司知道，这官做的不开心，其实她内心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若可以的话，她也想远走高飞隐居乡野，但是现在是皇上不让走，她也没办法，要是能走，之前也就走了，现在都当到礼部尚书了，这就是辞官都不好辞。
“今日在朝堂之上，大家都纷纷议论。”丘成怕是在那朝堂之上也没有个好友，至于那内阁六君子，不参与朝堂，只是负责工作。
“议论什么？”司司知道自己的夫君，也只能跟她说说。
“他们……他们在议论，议论大皇子和二皇子。”丘成这话一出口，司司赶紧把门关上，告诉小二，二楼先不要来人。
“议论他们做什么？”司司知道，最近这京城，自从大皇子恢复自由身之后，暗流涌动，再加上皇上现在也不上朝，这对于这个前朝公主来说，这司空见惯，大家一定是在研究那件事，没有人可以直接说的那件事。
“他们都在选。”丘成说道。
“你选了吗？”司司问道。
“我……我不能选，要是非要选，我只能选择皇上。”丘成双手抱拳道。
“成郎，你做的对，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其他人怎样我们不管，这历朝历代，因为这事情，没有一个好结果的，所以，成郎也不用理他们，我们只做我们自己。”司司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没有朋友的丘成，这回肯定更不会有人跟他来往，有时候可能连礼部下面的人都会远离这个直属官员。
“嗯，对，问心无愧。”丘成看来是钻了牛角尖，听得司司一席话，这又精神起来了。
“嗯。”司司过来坐在丘成的旁边，躺在他的肩膀上，丘成顺势搂住他的肩膀，二人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可能就是问心无愧才能有的心情。
柞州的天气也凉了，跟这天气一起凉的，还有宫小小的心，之前是帮着父亲办事，去了京城和建州，这事也办完了，人也找到了，但是这心却回不来了。
“小姐，有人来送信。”一个侍女进来跟宫小小说道。
“送信？哪里的信？”宫小小在这柞州虽然很出名，但是也没有什么朋友，更不至于有送信的，这突如其来的信，让她有点惊讶。
“是京城来的。”那侍女说道。
“京城！快让他进来。”宫小小一听京城，这眼睛都亮了，赶紧让送信的人进来。
“这就是我家小姐。”那侍女带着一个送信人进来到宫小小身边。
“小人见过大小姐。”那人倒是懂事，没提信的事情，先行礼。
“呃……”宫小小很想问问，是谁给自己的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但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看了一眼那侍女，侍女自幼跟她在一起，自然是懂得小姐的意思。
“你是给何人送信啊？”那侍女问那送信人。
“啊，这……，小姐，可否屏退左右。”那人直接跟宫小小说道。
“你是什么人，不能让小姐处在危险中。”那侍女直接回复，没等宫小小说话，宫小小也有点惊讶，送的什么信，还要屏退左右，这更让她好奇了。
“你先下去吧，谅他也不敢把我怎样。”宫小小跟那侍女说道，这是在自己的家里，谁会傻到在这里把自己怎么样，那真的就是死无全尸就不只是个词语了。
“说吧。”宫小小见那侍女已经退去，跟那人说道。
“大小姐，这是您的信。”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上前递给宫小小，为了不让宫小小误会，自己并没有走的太近。
“何人的信？”宫小小起身接过那信，信上都没有个落款，看来不打开是不知道谁写的了。
“大小姐看完就知道了。”那人说着话又退下去了，站在那里等着。
“你还有事？”宫小小见这人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人在等。”
“等什么？”
“等大小姐看完信，确认是否有话要带回去，小人再离开。”那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
“看来我不看都不行了。”宫小小把信打开，这一打开不要紧，等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但是这惊讶的程度似乎比自己要等的人还要惊讶。
“大小姐？”那人见宫小小看完信件愣在那里，叫了一声，唤醒了宫小小。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说的话，我会考虑，他答应的事情最好是真的，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宫小小的眼睛有点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这句话却是咬着牙说的，看来是真的。
“放心，小人自会带到，小人告退。”那人深施一礼，独自离开，宫小小见那人离开，把那书信放入怀中，眼睛已经红的不行，随即在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上反复观看，随手一扔，扎在门口的一个木柱上。
柞州的天凉了，昌州的天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南方的天气白天暖和，但是这凉意，自然是凉到骨头里，比起北方的寒冷，更让人刺骨，让人铭记。
“长公主，京城有信。”一个侍女进来跟季重说道。
“拿进来吧。”季重自从那日喝醉之后，最近都没怎么出去，还在想着那日的美梦，那么的真切。
“那人说要亲自给长公主。”那侍女回道。
“哈，这是看我最近没心情，来个人戏耍我吗？”季重听着这句，果然来了兴趣。
“……”那侍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让他进来，我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周折。”季重一下来了兴致，这本也不怎么出昌州，但是季风一纸圣旨，不让自己出去，这感觉就不一样，自己不出是不出，别人不让出去感觉像是被囚禁起来一样，自然是不舒服。
“长公主，人带来了。”那侍女带进来一个人，一个很普通的人。
“是谁教你来的啊？”季重虽然满心的好奇，但是还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小人参见长公主殿下，这是家主让我带来的信。”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跪拜在地，手上拿出来一封信。
“你是聋还是傻，我问你是谁送来的信。”季重又说了一遍，这次明显有点生气。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托举着那封信。
“绑了。”季重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直接把那人五花大绑，那人居然也没有一点反抗。
“你不是不说吗？那以后也不要说了。”季重看着那人说道。
“啊？”那人还有点疑问的时候，已经有人撬开他的嘴巴，把舌头割下来，一把土塞进嘴里又用东西把嘴巴堵死，这一切都太快，那人连个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看来这帮人经常干这个，熟练的很。
一个家丁拿起那掉在地上的信，打开信封，没有异常，把信递给季重，而那送信的人已经被按倒在地上，虽然那嘴巴被堵住了，但是一点不妨碍血水流出来，已经把堵嘴巴的东西染红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破布，也或者是个袜子。
“哈哈哈，天方夜谭，你家家主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季重看完信，哈哈大笑道。
那人已经没有心情看季重的笑了，疼痛让他在地上抖了起来，这抖动，让季重看起来很开心，别人的痛苦就她快乐的源泉，原来她从来没这感觉过，现在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每次严谦都去鞭打那些歌姬，这看别人痛苦的样子真的很舒服，但是她明显要比严谦狠的多，看施家就知道了，当然，还有地上那半截舌头。
“我季家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京城我去不得，昌州他也来不得，你啊，就别怪我了，来了就别回去了。”季重朝那几个人挥挥手，那几个人已经明白季重的意思，而被绑住的那人明显不知道，还在纠结自己的伤疤，自己的痛，他不知道的事，他马上就什么都体会不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和他说再见了，这趟昌州，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一股子血从脖子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的青砖，季中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血腥的一幕，让她更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