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许望炎一声不吭。
许望淼在家里时有点怕许望炎的，并不是因为许望炎会揍他——虽然自己从来没挨过揍，但是她并不怀疑给自己这个每天顶着一张臭脸的哥哥惹生气了他真的会揍自己这件事——而是一种，类似于动物世界中，遇到天敌一样的害怕。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许望淼敢对许曾和张琳两个大小声，但是对许望炎她只会选择自己吃瘪。
许望淼坐在后排不敢说话。
这种感觉真是太烂了！
许望炎谈恋爱一定是冷战的高手。
但是自己不行。
许望淼感觉一秒不说话就很难受。
“哥……”
“你想不想读大学。”
许望炎语气平淡。
事实上许望炎平常百分之八十的时候说话都是这个调调。
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很自然地就被许望淼联想到了——
我就知道他以后是冷战的好手！
她甚至都能脑补出以后的画面：
两人吵架之后自己未来的嫂子打算给他个台阶，刚开口喊了一声许望炎，自己亲爱的老哥就来了一句，你还想不想谈了。
许望淼现在想给他头上来一拳。
“你要是不想读了，孙柠现在在做的那个女团也很好，我说要把你塞进去，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许望炎继续说着，语气照旧，
“反正我是觉得对于你们这些没什么文化的高中生来说，基本找不到比做偶像更合适的道路了，现在考研都高考化了，那天我们班里统计考研考公意向人数，全班就是几个不想考的，先不说这些人能不能考上，这个趋势已经很恐怖了，你高中毕业，读个民办本科出来最后也就是送外卖的命。”
真话总是难听的。
“许望淼，咱家运气好，前两年炒房地产的时候咱爸跟着那个老板挣了两年钱，今年不说我们这个区，全沧岛都没开几个工地，咱爸现在和失业没什么区别了，你考个民办本科考个大专都不用去上，出国更是想都不用想，没血给你吸。”
“哎呀我知道。”
许望淼有些烦躁，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并不是许望炎说的话难听，而是他太平静了。
像是对自己很失望一样。
许望淼有一点和许望炎很像，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他们两个又有点区别。
许望炎那股狠劲只对外人用，他那些找茬都想不出来的难听的话只对外人说，但是许望淼和他相反，许望淼窝里横。
她只敢对自己人耍横。
就在刚才，她很想说你又不是我爸。
但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许望淼感觉这句话如果说出来，会造成十分严重且不可逆的影响。
算了算了，没必要。
“你知道有什么用。”
以前许曾老是说，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那时候许望炎心想，这不就是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的屁话吗？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大道至简啊。
许望淼全是心眼，但是就像许曾说的，没用在正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学习吗？
她当然知道。
但是不照样在课上看小说？
“你要是还想上学，我这个暑假陪着你，下学期给你办走读，你晚自习不用在那上了，我回来看着你。”
许望淼听完感觉人都傻了。
她感觉自己一时之间处理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什么叫给自己办走读啊？
“走读？”
“在你们学校周围租个房子，你每天下午上完课直接回来。”
“咱爸妈也去吗？”
“不去，就我们两个。”
许望炎懒得和她多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
说他们现在不想管你了？还是说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那个精力看着你学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懒得讲。
许望炎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老气横秋地说出，你这么大了，也应该懂点事了这种话。
“就我们两个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孙柠赵昭昭也说过。
许望炎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女大避父，女大避兄。
但是许望炎觉得这并不重要。
“不太好就拉倒，正好我也不想两头跑。”
其实现在许望炎已经没有那么自责了。
毕竟就像许曾说的，许望淼放假也是出去补课的。
他不知道许望淼这是借口还是什么。
毕竟真的说自己不想学这种话还是有点困难的。
“你让我想想，别这么急。”
许望淼感觉自己现在脑子很乱。
许望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现在他开车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
他们两个到家之后许曾已经在家了。
对于这点许望炎已经习惯了。
今年没什么活，许曾本来以为要失业了。
但是这个项目一直没交付，因为甲方也没钱，大家都没钱，加上老板人好，相当于又给许曾多发了一年工资。
这一年许曾都很闲。
原本建筑行业基本是没有双休的，结果今年硬生生地给许曾干出双休了。
“呦，回来了？”
许曾看起来很高兴。
很难想象这是前几天说都懒得管许望淼的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像许望淼班主任说的，出了学校都是好孩子。
不谈学习，许望淼确实也是好孩子。
“你哥说寒假要看着你学习。”
“昂，他在车上的时候说过了。”
许望淼答道。
“这事吧就得你哥来，我跟你妈年纪也大了，哪有那个精力看着你学习啊。”
许曾说这话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即将考不上大学的这个人不是自己闺女一样。
“正好你哥当时学的也是理科，能帮帮你，我们现在是教不了了。”
其实许望炎也教不了。
他现在都大三了，高中的东西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但是好在许望淼学的是物理化学，自己看看书多少还能想起来一些。
“你上次不是说和那谁，孙渊的姐姐在一起创业吗？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许曾真觉得他们是闹着玩的。
“还行，都挺顺利的，现阶段就差场地和软件了。”
许望炎答道。
“就差场地了？”
许曾有些意外。
“马上就能见成效了呗？”
“其实现在已经在盈利了，只不过没有自己的场地，演出都是租livehouse。”
许曾人有些傻。
他就是今天想起来随口一问。
“这你怎么不说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