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徐州城。
白日的喧嚣与混乱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压抑的、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旷的街道,只有巡逻队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野狗还是伤兵的呜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楚云飞兵团司令部所在的小楼,灯火通明。
在司令部地下一条隐蔽的、仅有极少数人知晓的通道入口处,人影绰绰。楚云飞一身利落的作战服,外罩将官大衣,亲自站在阴影中。他面前,是十二名精挑细选、全副武装、脸上涂着油彩的“旋风”突击队员,眼神锐利如鹰,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队长是老周,那位从东北跟随至今、沉默寡言却经验丰富的悍将。
“都清楚任务了?”楚云飞的声音低沉,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清楚!”十二人低声应道,声音不大,却凝聚着一股决死的杀气。
“目标,原‘剿总’前进指挥部留守处,以及可能聚集在那里的任何试图执行蒋‘突围’命令的死硬军官。”楚云飞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原则:速战速决,最小伤亡,控制为首,迫不得已方可动用致命武力。 我要的是活口和秩序,不是尸体和混乱。明白吗?”
“明白!”
楚云飞走到老李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杜聿明长官不在,城内决不能乱。那些还想抱着南京手令往火坑里跳的人,必须‘请’他们冷静下来。行动要快,要干净,不能给任何人反应和串联的时间。完成后,立即全面封锁指挥部,所有通讯切断,只保留我们的专用线路。”
“副总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楚云飞一挥手:“行动!”
十二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的通道。这条密道,通向司令部大楼的核心区域,也靠近原剿总留守人员使用的偏楼。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令部表面上的运作依然“正常”。电台滴答声,电话铃声,参谋人员看似忙碌的身影,构成了一幅紧张的备战景象。然而,暗流已然汹涌。
原剿总前进指挥部留守处设在大楼西侧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内。此时,楼内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以剿总高参刘子奇、作战部副处长马副官为首的几名嫡系军官,正秘密聚集在一间密室内,气氛紧张,桌上摊着蒋介石最新空投的、措辞严厉的手令复印件。
“杜长官那边……怕是凶多吉少了!”刘子奇面色阴沉,压低声音,“委座严令突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收拢还能指挥的部队,向东南方向打出去!哪怕只有一两个团,也要表明我们对党国的忠诚!”
“可是刘高参,”马副官忧心忡忡,“城内部队大多听楚云飞的,我们能动用的人手有限,而且共军围得铁桶一般,这时候突围,不是以卵击石吗?”
“糊涂!”另一名死硬派军官低吼道,“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党国军人!难道要学有些人,准备当降将吗?我得到消息,楚云飞最近动作诡异,恐怕有异心!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控制电台,向南京禀明情况,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就在几人争论不休、阴谋酝酿之际——
“砰!” 密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数名“旋风”突击队员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涌入!黑洞洞的冲锋枪口对准了室内所有人。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违抗者格杀勿论!”
厉喝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刘子奇等人猝不及防,脸色瞬间惨白,有人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配枪。
“咔嚓!” 一声清脆的枪栓拉动声,老李如同铁塔般堵在门口,手中的冲锋枪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刘子奇的眉心,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刘高参,马副官,楚副总座有请。配合一下,免得伤了和气。”
“你……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刘子奇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
“奉命行事,维持城内秩序。”老李面无表情,“现在,请诸位交出武器,跟我们走一趟。最好不要逼我们动手。”
与此同时,司令部大楼内其他关键位置——通讯中心、机要室、作战值班室——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方立功和赵铁柱指挥的可靠部队迅速控制。所有对外通讯被物理切断,电台被贴上封条,电话总机被接管。少数感到不对劲、试图反抗或询问的军官和通讯兵,被毫不客气地缴械,暂时“请”到休息室“休息”。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引发大的骚动。
半小时后,老李回到地下通道入口,向楚云飞复命:“报告副总座!目标人物已全部控制,暂押于地下禁闭室。指挥部各要害部门已接管完毕,通讯已切断。我方无人伤亡。”
楚云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不仅是控制指挥部,更是向南京、向所有潜在对手亮明了态度。
“严密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们。对外宣称,刘高参等人劳心过度,旧疾复发,需静养。”楚云飞沉声下令,“通知方参谋长和赵支队长,按计划,全面接管城防。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
楚云飞转身,走向通往地面的阶梯。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重新站在司令部指挥大厅时,所有的电台静默,所有的电话线路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这座徐州城的神经中枢,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