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力量失控的消息,如同密封容器上出现的一道细微裂纹,尽管陈麒极力压制,但恐慌与猜疑的气味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并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煽动下,迅速发酵。
UdF内部首先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对林凡敬若神明的中下层官兵,在私下议论时,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与不确定。训练场能量读数异常的报告虽然被列为最高机密,但那天凄厉的警报声和隐约传来的能量震动,并非完全无人知晓。“他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清道夫’?”这样的低语,开始在阴暗的角落里流传。
地球联合理事会那边,更是抓住了这把“利器”。之前被陈麒用外部威胁强行压下的质疑声,以更猛烈的势头反弹。这一次,他们不再仅仅要求“监管”,而是直接提出了“隔离观察”的议案,措辞强硬,声称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全底线”。
“一次失控可能是意外,但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下一次,如果不是在加固的训练场,而是在人口密集区呢?”提案方代表的言论极具煽动性,“我们不能用整个文明的命运去赌一个人的稳定性!”
甚至有一部分UdF内部的温和派将领,也开始动摇,私下向陈麒进言,认为或许可以接受某种形式的“有限度监控”,以平息外界舆论,换取内部团结。
陈麒面临着空前的压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凡的价值和本性,但也无法完全忽视那潜在的风险。更让他心寒的是,这种不信任感正在侵蚀组织的凝聚力。他一手打造的、在战争中团结一致的UdF,出现了裂痕。
深夜,陈麒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来到了林凡所在的隔离休息区。这里与其说是休息区,不如说是一个设施完善、守卫森严的软禁之所——这是陈麒在压力下不得已做出的安排,美其名曰“绝对静养”,实则也是一种保护性的隔离。
林凡正站在观测窗前,凝望着模拟出的星空景象。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外面的声音,我都听到了。”
陈麒走到他身边,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相信你。”
林凡转过头,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理解。“我相信你相信我,陈麒。但信任,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也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信任现在的‘我’。”
他抬起手,一丝乳白色的能量在指尖萦绕,温顺而纯净。“它很强大,也很……诱人。但每一次深入接触,我都感觉像是在黑暗的冰面上行走,不知道哪一步会踩碎薄冰,坠入冰冷的深渊。那个‘印记’……它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陈麒的心沉了下去。林凡的坦诚,反而印证了最坏的可能性——隐患确实存在,且无法忽视。
“楚风和赵雨有什么进展吗?”陈麒问。
“楚风试图用他的精神力帮我构筑一道‘防火墙’,但效果有限。那个印记似乎与我的生命本源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的风险极大。”林凡摇了摇头,“赵雨那边,对遗迹能量的解析进展缓慢,守望者的科技体系与我们截然不同,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安全的引导方法。”
两人陷入了沉默。窗外模拟的星河无声流转,映照着室内凝重的气氛。
“理事会给了最后通牒,”陈麒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四十八小时内,必须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方案,否则,他们将不惜动用非常手段。”
所谓的“非常手段”,背后意味着一场UdF与部分成员国之间可能的内耗,这是陈麒最不愿看到的。
就在这时,陈麒的私人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楚风发来的一段紧急信息。信息很短,却让陈麒的瞳孔骤然收缩:
“分析‘幽灵数据’有意外发现!巢穴最后发送的信息流中,有一个重复出现的、指向性极强的加密坐标片段,不属于已知‘清道夫’信号模式,更像是一个……求救信号或信标?坐标指向柯伊伯带外侧边缘!已发送至您的终端。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也可能是一个转折点!”
陈麒立刻调出终端,一个陌生的星际坐标正在闪烁。它远离人类任何已知的探测范围,深入寒冷的太阳系边缘。
一个来自敌人巢穴内部的、非敌方的坐标?是某个被“清道夫”捕获的文明发出的绝望呼救?还是引诱人类舰队远离家园的精心骗局?
陈麒猛地抬头,看向林凡。林凡也正看着他,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风险巨大,但或许是打破眼前僵局的唯一机会。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林凡。”陈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场干净利落、能堵住所有人嘴的胜利。也需要一个答案,关于你体内力量的答案。这个坐标,可能是钥匙。”
林凡点了点头,指尖的能量悄然收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我需要离开这个‘笼子’。”
信任已经出现裂痕,唯有行动和结果,才能将其弥合,或者……彻底撕碎。一场指向太阳系边缘的远征,在绝境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