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幻境,无边无沿。
地水火风在此地失去了常形,时而化作咆哮的神魔虚影,时而坍缩成孕育世界的原点。这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唯有最原始、最混乱的大道在碰撞、在嘶鸣。
石铁柱立于这片混沌的中央,他的身形仿佛与这片虚空融为一体,又仿佛是整个混沌的中心。暗金色的气血不再奔腾咆哮,而是内敛深沉,如同混沌母金,万劫不磨。双拳之上的混沌拳套乌光温润,与周遭的混沌气流交相呼应。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幻境里存在着数个耀眼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股强烈而独特的大道意志。
最为炽热的,是南宫烈的太阳真火之道!那股意志煌煌如大日,充满了焚尽八荒、光耀万古的霸道与酷烈,要将这混沌都蒸发、化作纯粹的光与热!
最为锋锐的,是剑十三的斩天剑道!那股意志纯粹而决绝,坚信手中之剑可斩断一切枷锁、一切虚妄,包括这蒙昧的混沌!他要以剑开天,重塑秩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两股稍弱但同样坚韧的意志在挣扎,或是冰寒,或是厚重,但在太阳真火与斩天剑道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
“道争……演吾之道……”石铁柱明悟。这不是简单的胜负之战,而是向这混沌源碑,向这片天地,证明自身之道价值的仪式!
他没有主动出击,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体内,那枚混沌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与整个幻境,乃至与外界那真实的混沌源碑,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共鸣。《归凡》秘法自然运转,将他的一切气息、意志、乃至存在的痕迹,都不断向内收敛,不是消失,而是沉淀,归于最原始的“一”。
他仿佛化作了混沌本身,不再彰显自我,而是包容万物。
这种“沉寂”,在另外两道炽烈昂扬的意志面前,显得格外“刺眼”。
“装神弄鬼!混沌也当在我太阳真火下化为乌有!大日焚天!”南宫烈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幻境中炸响。那轮代表他的煌煌大日猛地膨胀,无尽的光和热化作滔天火海,带着净化、毁灭一切的意志,率先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石铁柱席卷而来!火焰过处,连混沌气流都被短暂地驱散、灼烧!
他选择先解决这个让他看不透、且隐隐感觉威胁最大的石铁柱!
几乎在同一时间,剑十三也动了。
“剑,斩虚!”
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其凌厉的剑光,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无视了时空的距离,后发先至,超越了太阳真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石铁柱的眉心之前!
这一剑,并非实体,而是剑道意志的极致显化,斩的不是肉身,而是道基,是神魂,是存在之理!
太阳真火焚天煮海,斩天剑光破灭虚妄!
两大顶尖天才,虽未沟通,却默契地同时向石铁柱发动了至强一击!要将这“异数”率先清出场外!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乃至初入元婴者都神魂俱灭的联合绞杀,石铁柱终于动了。
他既没有闪避,也没有硬撼。
他只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之中,不再有眼白与瞳孔的区别,只有一片缓缓旋转的、深邃无尽的混沌。仿佛有两个微缩的宇宙在其中生灭。
他看着那焚天煮海的太阳真火,看着那破灭虚妄的斩天剑光,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前方,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法则符文的闪耀。
只有一句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话语,在这混沌幻境中轻轻回荡:
“混沌……归一。”
言出法随!
在他手掌按落的方寸之间,那席卷而来的太阳真火,那凌厉无匹的斩天剑光,仿佛遇到了宇宙的终极归宿——归墟!
炽烈的火焰如同被投入无底深渊,光芒迅速黯淡、收缩,其中蕴含的焚尽万物的霸道意志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包容的混沌意境强行分解、同化,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归于混沌。
那无坚不摧的剑光,则如同刺入了无边无际、卸尽万力的混沌泥沼,所有的锋芒、所有的斩断一切的意念,都在进入那片领域的瞬间被无限分散、消融,最终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不是抵挡,不是击溃。
是……回归。
将一切外显的、张扬的、具有特定属性的力量,重新化解、返本还源,归于最初始、最无属性的混沌!
“什么?!”
南宫烈那煌煌大日般的意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波动,他感觉到自己与那部分太阳真火意志的联系被彻底切断、湮灭!
剑十三那冰冷纯粹的剑意也出现了剧烈的震颤,他无往不利、坚信可斩断一切的剑,第一次遇到了斩不断、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混沌,仿佛本身就是“无”,又如何去“斩”?
石铁柱身形未动,依旧立于原地。但他周身那内敛的混沌意境,却随着他这一按,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虽然缓慢,却无可阻挡地侵蚀着幻境中的其他大道领域。
他的道,不强横,不耀眼,不锋利。
他的道,是“底”,是“根”,是“母”!
万道源于混沌,终将归于混沌!
“吾道……不孤。”石铁柱低声自语,并非对他人言说,而是对自身之道的确认。他再次踏前一步,并非真实的步伐,而是道境的向前碾压。
“嗡!”
南宫烈的太阳真火领域被混沌意境触及,那煌煌大日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尘埃,光芒迅速黯淡,其霸道炽烈的意志被混沌那包容一切的“平凡”所侵蚀、消磨,开始剧烈摇曳,范围不断缩小!
“不!我乃太阳之子!光耀万古!岂会败于混沌蒙昧!”南宫烈发出不甘的咆哮,拼命催动道境,却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法阻止自身道境的坍缩!
另一边,剑十三的剑道领域同样如此。他那斩断一切的剑意,在触及混沌意境时,仿佛利剑斩入了浩瀚虚空,无处着力,所有的锋芒都被那无边无际的“无”所吞噬。他的剑心开始出现裂痕,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似乎无法为这混沌“定义”,更无法将其“斩开”!
“混沌……便是‘无’么?剑斩‘无’……是何意义?”他的意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冲击之中。
碾压!
彻头彻尾的道境碾压!
石铁柱的“一元混沌,万法归真”之道,在这片源自混沌源碑的幻境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场优势,其本质位格更是凌驾于太阳真火与斩天剑道之上!
“噗——”
幻境之中,代表南宫烈的那轮大日率先承受不住,猛地黯淡,几乎熄灭,其意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被强行排斥出了这片道争幻境!
紧接着,剑十三那凌厉的剑域也如同破碎的镜片,寸寸碎裂,他那冰冷的意志深深地“看”了石铁柱那混沌身影一眼,带着一丝震撼与不甘,同样消散离去。
其余几股稍弱的意志,早在三大道境碰撞的余波中便已溃散。
混沌幻境中,只剩下石铁柱一人,以及那无边无际、仿佛因为他而变得“温顺”起来的混沌气流。
外界,墟心之地。
围绕在混沌源碑百丈外的众人,只见那笼罩石碑的幻境光芒一阵剧烈波动,随即,南宫烈和剑十三几乎同时身体剧震,脸色一白,猛地睁开眼睛,踉跄后退了数步,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竟然在道争中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毫无悬念!
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依旧紧闭双目,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混沌气息的暗金色身影之上——石昊!
就在这时,混沌源碑再次震动!
那个古老的“沌”字骤然亮起,一道凝练无比、仿佛蕴含着混沌本源奥秘的混沌色流光,如同拥有灵性一般,自碑身射出,无视了那片“寂无”领域,精准地没入了石铁柱的眉心!
“混沌印记!”
有人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嫉妒与贪婪!
得到了!这个叫石昊的家伙,竟然真的得到了混沌源碑的认可,获得了那传说中的混沌印记!
石铁柱身躯一震,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了平常,但他整个人的气息,却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与脚下的墟心之地,与那古老的源碑,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联系。
他获得了印记,但同时也感觉到,这印记并非完整的传承,更像是一把钥匙,一个资格。真正的混沌大道,还需要他自行去探索、去开辟。
他抬头,看向前方的混沌源碑,以及那片“寂无”领域。有了这枚印记在手,他感觉那片领域对他的排斥力大减。
是时候,去触碰那最终的奥秘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
“交出混沌印记!”
一声充满贪婪和杀意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南宫烈面目狰狞,太阳真火再次狂涌而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无法眼睁睁看着逆天机缘被他人夺走!
几乎在他动手的刹那,玄冥宗剩余弟子、以及另外两名眼神闪烁的散修天才,也同时爆发气势,围了上来!
利益动人心!哪怕石铁柱刚刚在道争中展现了碾压般的实力,但在混沌印记这等足以改变命运的至宝面前,依旧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场面,瞬间再次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