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事件如同一场席卷整个云梦城的飓风,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各大势力的高层。一根筷子湮灭堪比元婴的邪魔分身,这等手段已非“深不可测”可以形容,近乎于“神迹”!
归云客栈的门槛几乎被各方派来的使者踏破,带来的礼物堆满了客栈特意腾出的库房,言辞之恳切,姿态之卑微,前所未有。然而,所有这些拜访和礼物,都被林枫一句“闭关勿扰”轻飘飘地挡了回去,连正主的面都见不到。
客栈内外,明里暗里不知多了多少双眼睛,既有各方势力派来示好或打探的,也有城主府增派的维持秩序、实则监视(或者说保护)的人手。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对师徒,尤其是那位神秘的师父,已成为能够左右云梦城,乃至南荒局势的恐怖变量。
与外界的风起云涌相比,客栈静室之内却是一片宁静。
石铁柱盘膝而坐,并未修炼,而是在回味望月楼那一战。与那血色触手的交锋,虽然短暂,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应用,尤其是雷霆之力与拳意的结合,有了新的体会。
“感觉如何?”林枫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坐在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却又不敢靠近的人群。
“师父,”石铁柱睁开眼,老实回答,“那邪魔的力量很诡异,专门腐蚀灵力和神魂,若非雷霆之力恰好克制,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它的力量层次很高,我感觉……就算没有克制,单纯比拼力量,我也远不是其本体对手。”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血云中的存在,其本质力量远超金丹,若非师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差距是好事。”林枫点了点头,“力量层次,本质上是生命层次和对天地法则理解程度的体现。你如今体魄强横,拳意凝练,在筑基期中已属顶尖,甚至能越阶硬撼普通金丹。但对上触摸到元婴门槛,开始初步理解并运用法则之力的存在,便力有未逮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的‘碎岳’拳意,立意足够高,融合雷霆之后,刚猛霸道,威力更强。但你现在对它的运用,还停留在‘形’与‘力’的层面,缺少了‘神’与‘变’。”
“神与变?”石铁柱疑惑。
“山岳,在你眼中是什么?”林枫反问。
“是沉重,是稳固,是不可撼动。”石铁柱答道,这是他一直以来对撼山、碎岳的理解。
“那只是表象。”林枫摇了摇头,“山岳亦有其‘神’。可以是承载万物、滋养生灵的仁厚;也可以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孤高;更可以是地脉奔涌、喷薄而出的暴烈!你只取其‘重’与‘固’,失其‘神’髓,拳意便显得呆板,缺少灵性。”
“至于‘变’……”林枫随手拿起桌上一个茶杯,手指轻弹杯壁,“山崩地裂,是变;云绕雾遮,是变;四季轮转,山色更改,亦是变。你的拳,不能只是一往无前的崩碎,更要懂得轻重缓急,虚实相生。何时该如雷霆万钧,何时该如清风拂山,何时该潜藏地脉,引而不发……这才是拳意真正的运用之道。”
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石铁柱脑海中轰然作响!他之前一直追求力量的凝聚与爆发,却从未思考过拳意更深层次的内涵与变化之道!此刻被师父点破,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识海中那凝实的山岳虚影,仿佛都变得灵动了几分!
“弟子明白了!”石铁柱眼中闪烁着悟道的光芒,“多谢师父指点!”
“明白就好。天骄战在即,这几日便好好体悟这‘神’与‘变’,擂台暂时不用去了。”林枫摆了摆手。
“是!”
……
就在石铁柱沉浸于新一轮的感悟时,云梦城暗处的波涛愈发汹涌。
城主府,一间戒备森严的密室内。
云梦城主,一位气息渊深、不怒自威的金袍中年人,正与天机阁的紫璎,以及另外几位气息丝毫不弱于他的老者(分别来自万宝楼、丹鼎阁等大势力)商议要事。
“根据天机阁最新推演和各方情报汇总,基本可以确定,望月楼袭击与地底那股隐藏的邪恶气息同出一源,极可能是‘九幽府’余孽勾结了某些上古邪魔,意图在天骄战期间,以万千修士精魂为祭品,行逆天之举!”紫璎语气凝重地汇报。
“九幽府……他们竟然还有如此力量?而且敢将主意打到天骄战上来!”万宝楼的王管事脸色难看。
“关键是那位前辈的态度。”云梦城主揉了揉眉心,目光中带着一丝敬畏,“他显然知晓此事,却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有意纵容。”他想起了那根匪夷所思的筷子。
“前辈心思,非我等所能揣度。”一位来自丹鼎阁的白须老者沉声道,“但天骄战关乎南荒未来气运,绝不容有失!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启动城内所有防御大阵,同时加派人手,清查地脉,务必在天骄战开始前,找出并摧毁他们的祭坛!”
“还有那位石小友……”紫璎看向众人,“他是关键。无论是其自身潜力,还是他与那位前辈的关系,都值得我们倾力维护。天骄战期间,需确保其绝对安全。”
众人纷纷点头,达成共识。面对可能到来的惊天阴谋,云梦城这艘巨舰,开始全力运转起来。
而在地底深处,那隐秘祭坛周围,气氛更加压抑疯狂。
“计划必须提前!就在天骄战开幕,气运最盛、各方注意力最集中之时,启动最终血祭!”
“可是……那个神秘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圣祖意志已然苏醒部分,这是吾等唯一的机会!将所有‘种子’激活,散布出去!届时血祭一起,里应外合,就算他是真仙降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道道隐晦的邪异波动,如同瘟疫般,悄然从地底渗出,融入云梦城某些特定修士的体内……这些人,或许是小宗门弟子,或许是散修,甚至可能是某个大势力的外围人员,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已然成为了邪恶祭礼的“种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距离南荒天骄战,还有最后十天。
归云客栈内,石铁柱闭目凝神,识海中的山岳虚影时而巍峨厚重,滋养万物;时而棱角分明,刺破苍穹;时而地火奔涌,蕴含毁灭……他在尝试赋予自己的拳意真正的“神”与“变”。
林枫则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动,仿佛在拨弄着无形的丝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网撒得差不多了……也该收网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地基,落在了那疯狂涌动的黑暗核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