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当路无涯和沈清辞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院时,屋内的三人都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与魔气混杂的味道,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路无涯依旧是那副煞气腾腾的模样,玄衣上沾满了暗紫色的魔血,但行动间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比平时更阴沉几分。
而令人震惊的是沈清辞。
他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肩头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伤口周围缭绕着丝丝缕缕顽固的黑色魔气,不断侵蚀着周围的血肉,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光泽,与他自身纯净的冰蓝神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唇色淡极,虽然依旧站得笔直,但那微微紊乱的气息和伤口处不断逸散的寒气,都显示他受伤不轻,而且这伤……非同寻常!
“沈师兄!” 白茯苓在看到沈清辞肩上那狰狞伤口时,心口猛地一揪,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撑起身子,脸上写满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与焦急。
苏见夏也倒吸一口凉气:“主……沈师兄!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快步上前,想要查看伤势。
路无涯在一旁黑着脸,语气暴躁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硬邦邦地解释道:“有个藏头露尾的杂碎,临死前自爆魔核,放出一道蚀神魔瘴,专克神力。这狗东西……替老子挡了一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不情愿,仿佛承认这件事让他无比憋屈。
沈清辞替他挡了致命一击?!
这话如同巨石投入水面,让苏见夏和刚刚进门的陆时衍都愣住了。这两位不是见面就往死里掐的吗?沈清辞怎么会……
沈清辞对此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瞥了路无涯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试图运转神力逼出魔瘴,但那蚀神魔瘴极为刁钻,如同附骨之疽,与他的神力死死纠缠,反而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强行运功!” 苏见夏急道,她尝试用自己的水灵力辅助驱散魔瘴,但那魔瘴等级太高,她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眼看沈清辞伤口处的魔气还在蔓延,白茯苓心中焦急万分,一种源自本能的冲动让她顾不得自己灵力未复、记忆混乱,跌跌撞撞地来到沈清辞身边。
“让我试试……”她声音带着颤,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伸出双手,虚按在沈清辞肩头的伤口上方,闭上眼睛,努力调动着体内残存的力量。渐渐地,她的掌心泛起了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这是最为温和、主治愈的木系灵力。
然而,她的灵力显然远未恢复,光芒微弱,且极不稳定。
“茯苓,我来助你!” 苏见夏见状,立刻运转自身精纯的水灵力,蓝色的光华涌出,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白茯苓那微弱的绿色光芒,试图为其提供支撑和引导,共同滋养那片被魔气侵蚀的区域。
水木相生,两种充满生机的灵力交织在一起,缓缓渗入沈清辞的伤口。
效果是有的,那顽固的魔瘴侵蚀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伤口边缘开始有细微的内芽蠕动。但白茯苓毕竟力量不足,脸色很快也变得苍白起来,身形摇摇欲坠。
“够了。” 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未受伤的手,轻轻格开了白茯苓几乎要贴到他伤口上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克制。“你尚未恢复,不必勉强。”
他的目光落在白茯苓因耗力而苍白的脸上,冰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难辨的情绪。她能使用木灵力他并不意外,毕竟她曾是泠音,五行术法皆有涉猎。但此刻她这不顾自身、下意识为他疗伤的举动,依旧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路无涯站在一旁,看着白茯苓为沈清辞疗伤时那专注焦急的模样,看着她因为耗力而苍白的脸,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想把她拽回来,想吼她不许管那狗东西的死活!可看着她那副样子,到了嘴边的狠话却又哽住了,只能死死攥着拳,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白茯苓被沈清辞格开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最终只是讷讷地收回了手,低声道:“那……那你小心些……”
苏见夏扶着白茯苓,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忙给她喂了颗恢复灵力的丹药。
陆时衍默默上前,开始为沈清辞处理伤口外围,用金针暂时封住魔气扩散的经脉,脸色凝重:“这蚀神魔瘴很麻烦,需要至阳至纯之力才能彻底拔除,或者……找到施术者特定的解咒之法。”
小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魔物的出现本就蹊跷,如今沈清辞又为救路无涯身中奇毒,白茯苓记忆混乱却本能地关心沈清辞……这一连串的事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着一切,将本就纠缠不清的几人,更紧地捆绑在一起。
而沈清辞为何会舍身去救路无涯,这个看似违背常理的举动,也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悬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