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京城站时,天已经黑透了。
乘警带着那小男孩先行下车,说是已经联系上孩子父母,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同志,再次感谢你们!”
乘警临走前又敬了个礼,“这孩子叫小军,家就在丰台。”
“要不是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秦柏川答道。
沈心言看着小男孩被乘警牵着,一步三回头地看她,心里又酸又暖。
她冲孩子挥挥手,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出站的人流中。
出了车站,冷风一吹,沈心言才觉得疲惫感涌了上来。
秦柏川一手拎着行李,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累了吧?回家好好歇歇。”
爷爷拄着烟杆走在前头,回头看了眼孙女:
“今儿这事,你俩做得对。做人就得这样,路见不平,该管就得管。”
三人回到秦家小院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沈心言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舒坦了些。
但她心里还惦记着厂子的事。
纵火案不查清楚,她寝食难安。
第二天一早,沈心言就去了罐头厂。
赵凤英带着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厂房已经打扫得七七八八。
“心言,你来得正好!”赵凤英抹了把汗。
“刚接到电话,你那批面料已经从货运站运出来了,中午就能到!”
“太好了。”沈心言心里踏实了些,但还是蹙着眉说:
“凤英姐,纵火的事,我心里有个人选。”
“谁?”
“林小萍。”沈心言压低声音,“秦浩宇他妈。”
赵凤英倒吸一口凉气:“她?可她为啥......”
“报复。”沈心言眼神冷了下来,
“秦浩宇被判了十年,她儿子前程尽毁,她能不恨?”
“上次在警察厅,她就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赵凤英想了想,脸色也凝重起来:
“要真是她,这女人可够狠的。不过......咱们没证据啊。”
“所以要查。”沈心言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
“老张头说的特征:花格子外套,卷发,皮鞋。还有李德海找到的打火机,印着洋文。这些都得一一核实。”
正说着,秦柏川骑着自行车来了,专门来帮忙。
“川哥,你来得正好。”沈心言迎上去,“我想查林小萍。”
她前几天跟秦柏川已经说了服装厂被烧的事。
秦柏川眉头一皱:“你怀疑她?”
“嗯。”沈心言把分析说了一遍。
“时间点太巧了,赵晴刚落网她就动手,而且手法这么狠,像是有深仇大恨的。”
秦柏川沉默片刻,点点头:
“是该查。不过得讲究方法,不能打草惊蛇。”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秦柏川去公安局找熟人,查查林小萍最近的行踪。
赵凤英负责在工友间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穿花格子外套的卷发女人。
沈心言则去供销社和百货大楼,查那个打火机的来历。
──
京城百货大楼的烟酒柜台前,沈心言拿着那个烧得半焦的打火机,递给售货员:
“同志,麻烦您看看,这种打火机咱们这儿有卖的吗?”
售货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戴着套袖,接过打火机仔细看了看:
“哟,这牌子是‘都彭’,进口货,咱们这儿可没有。”
“得是友谊商店或者华侨商店才卖。”
“那您知道,一般什么人才会用这种打火机?”
“那可不好说。”售货员把打火机还给她,“要么是出国带回来的,要么是......有点门路的人。”
“这玩意儿不便宜,一个得顶普通工人俩月工资。”
沈心言心里有了数。
林小萍家条件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阔绰到用进口打火机。
除非......是别人送的,或者她为了作案特意买的。
从百货大楼出来,沈心言又去了附近的几家供销社。
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这种打火机。
下午,三人在罐头厂碰头。
秦柏川那边有了进展:
“我托公安局的老刘查了,林小萍最近确实不太对劲。”
“她厂里请了三天假,说是回老家,但实际上根本没人见她回去。”
“另外,”秦柏川压低声音,“老刘说,有人看见林小萍前天晚上在服装厂附近转悠,穿的就是花格子外套。”
赵凤英那边也有收获:
“我问了好几个工友,有人说看见个烫卷发的女人在厂子外边打听事儿。”
“问咱们厂子啥时候下班,仓库有没有人守夜。”
“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就是林小萍!”
证据一点点凑了起来,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
怎么证明火就是她放的?
“打火机是关键。”沈心言沉吟着。
“如果能找到卖打火机给她的地方,或者有人看见她买过......”
秦柏川忽然想起什么:
“友谊商店那边,我有个退休了的老战友。”
“明天我去问问,看最近有没有人买过这种打火机。”
──
第二天傍晚,秦柏川带来了关键信息。
“查到了。”他表情严肃。
“友谊商店的售货员说,四天前,确实有个烫卷发的女人来买过‘都彭’打火机。”
“那人戴着口罩,但售货员记得她手腕上有块胎记,像片叶子。”
“林小萍手腕上就有胎记!”
沈心言激动地站起来,“左边手腕,柳叶形状的,我见过!”
秦柏川点头:“而且售货员说,那女人买打火机时问了一句‘这玩意儿点火快不快’。”
“当时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还有,”秦柏川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小撮灰烬。
“这是老张头在仓库外墙根发现的,没烧完的半张火车票。”
“日期是三天前,从河西到京城的。”
“我托人查了,那天林小萍确实买了这趟车票。”
沈心言接过纸包,手微微发抖。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林小萍借口回老家,实际上去河西买了汽油。
河西那边向来是出了名的管制松。
然后她回京,买了打火机,踩点,纵火。
“可她怎么进的仓库?”赵凤英疑惑问道,“门锁没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