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雨季总裹着消毒水的气味。
陈轩把烟头摁在消防栓的锈斑上时，冷锋的靴尖已经碾住了巷口那只探头的野猫。“轩哥，蛇头的人在控制室布了八枚定向雷。”冷锋的声音像磨砂纸蹭过铁板，永远只说有用的话——这是他从边境回来后养成的习惯，多一个字都像在浪费子弹。
陈轩扯了扯领口，把腕表往袖口又掖了掖。那枚表壳磨花的机械表是三年前影送的，当时这小子蹲在报废的服务器堆里，指尖沾着焊锡灰笑：“轩哥，这表能挡子弹——当然，前提是你别让子弹打在表镜上。”现在表盖下藏着的芯片正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腕骨上。
“影呢？”陈轩问。
“被抵着太阳穴，手指悬在红钮上。”冷锋递过一把改装过的格洛克，握把缠着防滑胶带，“蛇头要‘净化计划’的密钥。”
陈轩掂了掂枪的重量，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这是他动真格的标志。三年前他捣毁蛇头的军火库时，也是这个姿势，当时蛇头躲在防弹玻璃后笑：“陈轩，你总爱管老鼠吃人的闲事。”这句话后来成了陈轩的口头禅，每次怼黑恶势力都会咬着牙吐出来。
巷口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涌进来。两个穿黑西装的雇佣兵拖着个浑身是血的技术宅，正是影。这小子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眼镜碎了一片，却还梗着脖子骂：“操，你们改的程序漏洞比你妈织的毛衣还大！”——影一急就爆粗，是技术宅的反差，也是他撑场面的方式。
陈轩的枪口已经锁死了左边雇佣兵的眉心。
“让他走。”陈轩的声音压得很低，“‘净化计划’的核心在你们老板手里，留着他没用。”
雇佣兵的拇指蹭过扳机，喉结滚了滚：“轩爷，您在滨海市说一不二，可惜这不是你的地盘。这小子改了我们的程序——”
“留着他给你们老板报信？”陈轩突然笑了，指节松开又攥紧，“我陈轩的人，还轮不到外人动。”
这话像针戳破了雇佣兵的底气。他刚想抬枪，冷锋的靴尖已经碾上他握枪的手腕——“咔”的骨裂声混着消毒水味散开，冷锋冷着脸补了句：“轩哥的话，听不明白？”他说话永远带“轩哥”，是认人的标志，也是把命交出去的证明。
影被松绑后第一时间摸出碎屏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跃：“轩哥，他们的服务器里有‘终极计划’的预启动包——操，这包是冲你来的！”他指尖点着太阳穴，这是他嘚瑟的小动作，“我改程序时留了后门，能锁死炸弹指令，但得等我破解最后一段编码。”
玻璃门后的控制室突然亮起蓝光。蛇头穿着熨帖的黑西装，左胸别着枚银色蛇形徽章，正拍着手笑：“陈轩，你还是这么爱逞英雄。‘净化计划’是清理滨海的老鼠，你偏要当那只最大的？”
陈轩把枪收进腰后，拇指擦过腕表的表盖：“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管老鼠吃人的闲事。”
蛇头的手按在对讲机上：“给你十秒，带着这两个废物滚，不然控制室的炸弹——”
“你没机会按。”影突然打断，屏幕蓝光跳成猩红，“我埋的编码漏洞是‘逆序密钥’，现在——”他敲下回车键，控制室的警报声突然哑了，“你们的炸弹指令，已经成了我的开胃菜。”
蛇头的脸瞬间煞白，刚要喊人，冷锋的匕首已经抵在他后颈：“轩哥说过，跟恶人讲规矩，不如讲拳头。”
影的手指还在键盘上跳跃，突然“嘶”了一声：“轩哥，这服务器里有你的资料——从你三年前捣毁军火库开始，每一次行动、每一个联系人，甚至你上个月在面馆加了几勺辣椒都有记录！”他猛地抬头，眼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他们的‘终极计划’，是把你做成‘污点证人’，让滨海的黑恶势力全栽在你头上。”
陈轩的指尖突然顿住。三年前他从警队离职时，老队长拍着他的肩说：“小陈，黑和白的边界，有时候比子弹还锋利。”当时他没懂，现在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被标上“目标代号：轩爷”，突然觉出了那话里的血腥味。
蛇头突然笑了，带着血沫：“陈轩，你以为你是正义？你不过是我们养的一条狗——等你咬死所有对手，就该轮到你了。”
“是吗？”陈轩突然弯腰，扯下蛇头胸前的蛇形徽章，“那我先把这蛇头剁下来，给滨海的老鼠当诱饵。”
他的指尖突然摸到徽章背面的凹槽——是个U盘接口。
影的尖叫突然炸响：“轩哥别碰！那是自毁装置——”
“嗡”的一声，整个控制室的灯都灭了。倒计时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数字跳在“00:59”。
影的手指在键盘上疯了似的敲击：“操！他把预启动包和自毁程序绑在一起了！现在要么拆弹，要么——”
“要么让‘终极计划’启动，让我背上所有黑锅。”陈轩接过话，突然把徽章塞进影的手里，“破解编码，冷锋跟我去拿核心硬盘。”
冷锋没说话，只是把备用弹匣拍在陈轩掌心——这是他们的默契，不用废话，命都在对方手里。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稠。陈轩踹开控制室的后门时，看见走廊尽头站着十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冲锋枪。蛇头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带着阴笑：“陈轩，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句话和三年前那封加密邮件的内容一模一样。
陈轩突然想起影送他腕表时说的话：“轩哥，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和白，只有站在阴影里的人，和敢把阴影撕开的人。”
他的指节又开始泛白，枪口对准了走廊尽头的灯光。
“冷锋，”陈轩说，“今天咱们就撕了这蛇窝。”
冷锋的靴尖碾过地上的弹壳，“嗯”了一声——这是他答应赴死的方式。
影的键盘声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轩哥，编码破解一半了——操，他们的服务器里还有你当年警队的档案！”
陈轩扣动扳机的瞬间，突然笑了。
消毒水的气味，枪栓的声音，还有影的爆粗口，原来这就是他的正义——不是白得发光的勋章，是藏在血腥味里的、不肯低头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