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雨停了。
陈轩把腕表按在证物台的读卡器上时,老队长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屏幕上跳出的芯片数据,正把“终极计划”的每一条暗线——蛇头的资金流向、组织渗透警队的名单、栽赃陈轩的伪造证据——铺成明晃晃的白纸。
“三年了,”老队长把警徽推到陈轩面前,指节上的茧磨着冰凉的金属,“我就知道你没走歪。”
陈轩没接,指尖蹭过表盖的磨痕——影送他这表的第三年,表镜碎过三次,芯片烧过两次,现在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我早不是警察了。”他笑了笑,“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
这话刚落,影抱着笔记本电脑撞开了门,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眼镜片却擦得发亮:“轩哥!组织boss的最后一个服务器节点被我黑了——操,这老小子藏在东南亚的账户全冻住了!”他把屏幕怼到陈轩面前,上面跳着“逮捕令已签发”的红色提示,“对了,你警队的档案我帮你恢复了,连你当年写的‘正义是消毒水味的晴天’那句傻话都在!”
陈轩敲了敲他的脑袋:“别没大没小。”
冷锋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军靴踩在水磨石地面上,还是像重锤砸墙。他把一个密封袋放在桌上,里面是枚变形的蛇形徽章——蛇头被捕时拼死捏碎的,现在成了组织覆灭的最后证物。“都落网了。”冷锋的声音还是磨砂质感,“轩哥,你说的‘撕蛇窝’,成了。”
窗外的阳光突然漫进来,裹着雨后的青草味,把消毒水的气息冲得淡了。陈轩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从警队离职,影蹲在服务器堆里递给他这枚腕表,冷锋把改装枪塞在他手里——那时候他们都没说“以后”,只说“今晚先把这伙人办了”。
老队长突然拍桌:“小陈,别犟了。滨海的治安队缺个‘管闲事’的队长,你不来,谁镇得住那些老鼠?”
影立刻起哄:“轩哥当队长,我当技术顾问!以后谁改程序留漏洞,我让他键盘冒火花!”
冷锋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陈轩看着窗外的晴天,突然攥紧了腕表——表盖下的芯片终于凉了,像块安稳的石头。他想起蛇头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想起组织boss的阴笑,想起那些藏在消毒水味里的枪栓声、键盘声、脚步声。
原来所谓大结局,不是枪声停了,是有人肯把阴影撕开,让晴天照进来。
“行,”陈轩拿起那枚警徽,金属的凉意贴在掌心,“但我有个条件。”
影和冷锋同时看过来。
“以后队里的面,得加三勺辣椒。”
影当场笑出了声,冷锋的嘴角也扯出一点弧度。老队长的老花镜终于滑到了下巴,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滨海市的消毒水味,终于混着青草香,成了晴天该有的味道。
三勺辣椒的拉面
街角的拉面馆还是老样子,塑料桌布沾着辣椒油,墙上的日历停在三年前的雨季。
影捧着大海碗吸溜面条,眼镜片上蒙着热气:“轩哥,你这新警徽别得太正了,跟刚入队的菜鸟似的。”他筷子一挑,把碗里的溏心蛋拨给陈轩,“喏,给你补补,毕竟以后要带一群菜鸟。”
陈轩没抬头,往碗里又舀了一勺辣椒:“你当年黑进车管所改车牌号的时候,怎么没说自己是菜鸟?”
“那叫技术切磋!”影急了,筷子在碗沿敲得邦邦响,“再说我那是帮冷锋销违章——他一年能在同一个路口超速十二次,简直是给摄像头送业绩!”
冷锋正把最后一块叉烧塞进嘴里,闻言抬眼,喉结滚了滚:“那路口限速牌被树挡了。”他说得认真,军靴却在桌下轻轻踹了影一脚——是他们俩独有的“别瞎扯”的暗号。
影立刻识趣地转了话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对了轩哥,我把组织剩下的暗线做成了电子地图,标红的是还没抓的漏网之鱼,标绿的是……”他突然笑出声,“是你当年在面馆加辣椒的记录,最高纪录是五勺,老板说你差点把他的辣椒罐掏空。”
陈轩的耳根有点热,刚要反驳,老板端着三碗面走过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小陈警官,还是加三勺?”
“嗯。”陈轩点头,看着老板往碗里舀辣椒,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是伤冲进面馆,老板也是这么舀了三勺辣椒,说“辣能驱寒,也能壮胆”。
那时候影蹲在门口修他的破电脑,冷锋靠在墙上擦枪,三个人谁都没说“明天怎么办”,却都知道天亮了要一起去拆蛇头的军火库。
“轩哥,发什么呆?”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老队长说下周让你去警校讲课,讲‘如何在黑窝里保持清白’——你可得提前打草稿,别到时候只会说‘我就爱管闲事’。”
陈轩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净,辣得眼眶发热:“不用草稿。”他看了眼窗外的晴天,阳光正落在冷锋放在桌上的匕首上,那上面的划痕是当年断后时留下的,“就说,正义不是等来的,是带着兄弟,一勺一勺,把黑的辣成红的。”
影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冷锋的嘴角又扯了扯,露出点极淡的笑意。
老板在灶台后喊:“三位要不要再来一碗?今天辣椒管够!”
陈轩扬声应:“来三碗,都加三勺!”
拉面馆的玻璃门外,滨海市的车水马龙正铺开在晴天下。消毒水的气味早就散了,只有辣椒的辛香混着烟火气,在空气里慢慢酿着——那是他们用三年的枪声、键盘声、脚步声,熬出来的,最踏实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