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关志雄哪怕没能真正拉拢他,也一直默认他会参与。
可这一次,他算错了。
陈国荣没有选择案件,而是选择了立场。
“很好,你们都很好。”
“不是都要请假吗?走吧!”
“难道离了你们,我就破不了案?”
关志雄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平日里的克制荡然无存。
整个重案组,无人留下。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当众羞辱。
当初投靠洋人一派时,他就清楚这条路在九龙警署注定艰难,却未料到会孤立至此。
如今的九龙警署,几乎成了苏天汉的天下。
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面对眼前的凶案,纵有洋人背后撑腰,单凭一人之力,恐怕也难以推进。
怎么办?
其他人已不在乎他的处境。见他点头批准,纷纷离开办公室,毫不留恋。
陈国荣同样转身离去。
待众人散尽,关志雄独自站在空寂的房间中,心神动摇。
他从未想过,在重案组多年,竟连一个可倚仗的人都没有。
曾以为可靠的心腹,此刻全都背影远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拨通罗伯特的电话。
电话那头,罗伯特听完这边的汇报,顿时怒不可遏,骂声连连。
本以为找了个能与苏天汉抗衡的人物,结果却是个毫无用处的空架子。
一个光杆司令,连个手下都凑不齐,简直荒唐至极。
“你真是蠢到家了,真想冲过去一拳把你打趴下。”
短暂沉默后,语气稍缓。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
“我会从水警那边抽调人手支援你。”
“别再搞砸,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话音落下,电话被狠狠挂断。
此刻他心头火起,几乎动了甩手不管的念头。
原本就没捞到什么实际好处,反倒要替人收拾烂摊子。
这是收了个手下,还是供了个祖宗?
可事已至此,退不得。
之前在约翰面前把话说得太满,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
更何况,为了给关志雄争取这次机会,约翰亲自出面,去九龙警署施压。
若行动彻底失败,尚有借口可寻。
可若根本没动手,只因没人这种荒谬理由,整个高层颜面何存?
重案组内,关志雄刚被痛骂一顿,脸色铁青。
心中烦躁不已,甚至生出悔意。
倘若早知局势如此,当初绝不会轻易背叛。
但木已成舟,回头无路。
现在唯有两条路:赢,便飞黄腾达;输,只能卷铺盖走人。
再无退路可言。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重新翻开桌上的案件资料。
眼神逐渐专注,思绪沉入其中。
这一回,必须成功,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署长办公室。
苏天汉正翻阅着手中的档案,是雷洛刚送来的重案组卷宗。
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
即便关志雄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也未曾掉以轻心。
然而,一页页看下去,神情却渐渐凝重。
卷宗里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关志雄之子,名为关祖。
重案组成员陈国荣,其未婚妻名叫孙可颐。
“有意思。”
“这不就是当年那部‘新警察故事’里的人物?”
苏天汉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他从未想过,跟随自己多年的关志雄,竟是那部故事中的北区总警司。
“事情愈发耐人寻味了。”
“若这一次将他彻底扳倒,未来的关祖,是否还能嚣张地站在警署门口叫板?”
“想想,还真有些期待。”
档案被随意搁在桌角,苏天汉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肩膀,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缓缓升腾。他踱步至窗前,本想望一眼街景,让思绪松弛片刻。
忽然间,神情一凛。
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瞳孔微缩,寒意自眼底溢出。
雷洛站在一旁,素来擅长捕捉上司神色变化。见状立刻靠近窗边,顺着视线往下望去。
随即,他也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压抑的怒意。
从高处俯瞰,一群身穿水警制服的人员正大摇大摆地踏入九龙警署大门,步伐从容,毫无避讳。
简直猖狂至极。
倘若这一幕被人拍下,再传到报纸手中,必成风暴之源。
外界会如何看待?
九龙出了案子,竟要靠水警来插手善后?
莫非此地警力形同虚设?
苏天汉脑中电光火石,迅速权衡局势,思索应对之策。
绝不能放任舆论倒向对方。
香江上层岂是易与之辈?一旦抓住机会,势必借题发挥,自己这个警司位置,恐怕难保。
“关志雄,真是个混账。”
“他真以为这种举动不会反噬?就不懂这等于在打我们的脸?”
“等等……我差点忘了。”
“如今那家伙已不是我们的人。此事必须立刻制止。”
未等他彻底理清思路,雷洛已按捺不住,声音低沉:“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这么进来。”
语气中满是愤懑。
苏天汉轻笑一声:“看出问题容易,那你说,该怎么收场?”
雷洛张了张嘴,却未能作答。
他心中有怒,也明白利害,但真正动起手来,却无良策。
最直接的想法,便是将人赶出去。
可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案件已被移交,手续完备,约翰亲口首肯。人家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
除非——九龙这边主动请求支援。
但这可能吗?
让自己人去低头求鬼佬?为他们铺路立功?
绝无可能。
他沉默以对。
苏天汉并不意外,淡淡说道:“按老办法,找媒体。”
“不露身份,只说是匿名线人透露:鬼佬急于抢功,对我们九龙警署缺乏信任,所以调用水警介入。”
“至于为何不信?顺带提一句,他们还想复刻当年廉政公署的手法,清除掉像我这样,在旧时代为香江立过功劳的人。”
“理由很简单——我的影响力,已经让他们坐立难安。”
“洋人之所以费尽心思要扳倒我,是因为他们无法左右我的行动,必须换上一个能被他们操纵的人。”
“做事要懂得留白,关键在于引导众人自行揣测,让他们以为真相是自己发现的,而不是我们直接告知。”
“世人只愿相信自己推敲出的结果。”
“至于那是否真是事实,根本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