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这片被灰蒙蒙混沌雾气笼罩的天地,时间与空间的惯常感知仿佛被瞬间剥离。
没有风。空气凝滞如胶,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费力,吸入肺腑的,是冰冷、干燥、带着细微尘埃感的“寂灭”气息。这气息与陈默自身寂灭道韵相似,却更加古老、纯粹,也更具一种无情的“吞噬性”——它仿佛在悄然消磨着闯入者体内的生机、能量、乃至思维的活力。
抬头,不见日月星辰,唯有那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灰蒙雾霭,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非光非暗的奇异辉光。这辉光不足以照亮前路,却能模糊地勾勒出近处事物的轮廓,使得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永恒黄昏般的暧昧与压抑之中。
脚下是崎岖的灰褐色岩石,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与纵横交错的、仿佛被巨大水流冲刷亿万年后又干涸龟裂的痕迹。岩石质地异常坚硬冰冷,敲击之下,发出沉闷如击朽木的声音,却无半点回响,仿佛声音也被这片死寂的空间迅速吸收、吞噬。
绝对的寂静。并非真空般的无声,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静”——连自身血液流动、心脏搏动的声音都似乎被放大了,却又显得异常遥远、缓慢。远处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如亿万叹息的水流声,时隐时现,非但没有打破这份寂静,反而更衬托出其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本质。
玄奘、孙悟空、陈默,三人立于这奇异之地的边缘,一时间皆沉默不语,各自运转功法,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寂灭”气息的侵蚀与消磨。
玄奘周身,那层无形圆融的佛光再次显现,却不再是往日温润祥和的琉璃色,而是化作一种更加内敛、近乎透明的淡金色光晕,紧贴僧袍流转。这光晕与周遭灰蒙雾气接触,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冰晶摩擦般的“滋滋”声,不断地将试图渗透进来的寂灭气息净化、排开。他手持锡杖,杖身九环微微震颤,发出清越却短促的鸣响,似乎在抗拒着这片天地对“声音”与“波动”的吞噬。他眉心的“卍”字佛印若隐若现,佛眼半开,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片陌生的死寂世界。
孙悟空的情况则显得有些奇异。他体表的暗金色混沌之力,在与周遭寂灭气息接触时,并未像玄奘的佛光那样产生明显的对抗或净化。那暗金色的光华,反而显得有些“活跃”,时而微微膨胀,时而收缩内敛,仿佛在与这片天地的寂灭韵律进行着某种试探性的“交流”或“共鸣”。他胸口的混沌龙鳞,散发出持续而温热的搏动,似乎在呼应着这片大地深处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混沌”根基。火眼金睛全力开启,金光穿透灰蒙雾气,试图看清更远的景象,但即便是他的神通,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视线无法及远,且所见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他显得有些烦躁,金箍棒已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死寂。
而陈默,则是三人中反应最特殊的一个。
一踏入此地,识海中那朵受创的灰莲,便停止了萎靡的颤抖。它仿佛回到了某种“母体”或“同源”的环境,莲瓣虽然仍有裂痕,光华黯淡,却不再传递痛苦与不安,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宁静”。莲心那点灵光,亮度并未增加,却变得更加稳定、深邃,如同风浪过后沉入海底的明珠。
更明显的变化,来自于他怀中的溟泉珠。这枚自通天河龙骸处得来的、蕴含着精纯“溟泉寂灭”道韵的珠子,此刻正持续散发着柔和的灰蒙蒙光晕,珠体微微发热,与他识海中的灰莲产生着同步的、舒缓的脉动。珠子的存在,仿佛一个天然的“保护罩”与“共鸣器”,大大削弱了外界那古老寂灭气息对他自身的侵蚀压力,甚至让他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天地能量流动的细微脉络。
陈默闭上眼,将心神沉入寂灭道韵之中,心镜无形映照。
在他的感知里,这片天地不再仅仅是视觉上的灰暗死寂。他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了无数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能量流,如同这个空间的“毛细血管”与“神经网络”,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固的速度,向着某个固定的方向——那低沉水流声传来的远方——缓缓流淌、汇聚。这些能量流中,充满了“遗忘”、“消逝”、“沉淀”、“归无”的意蕴。它们并非彻底死寂,而是在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永恒的“沉睡”或“停滞”状态中,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与“流动”。
他也“看”到了那些能量流中,偶尔夹杂着一些更加黯淡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光点”或“碎片”。那些“碎片”极其微小,却仿佛承载着某种模糊的“记忆”或“信息”——可能是某个消逝生灵最后一缕不甘的念头,可能是某段被时光磨灭的历史尘埃,也可能是某种法则崩坏后残留的印记……它们被这缓慢的能量流裹挟着,流向未知的远方,最终沉入那永恒的水声之中,归于彻底的“遗忘”。
这就是“遗忘之河”的力量吗?吞噬、沉淀、消解一切记忆、情感、存在过的痕迹?
而且,陈默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区域的“寂灭”法则,虽然古老强大,但其“运转”本身,似乎也出现了某种问题。那些能量流的流淌,并非全然顺畅,在一些区域,出现了微小的“淤塞”、“迟滞”甚至“逆流”。整个空间的“寂静”,也并非完美的平衡,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的、甚至……“悲伤”的基调。
这与他之前在清平府外山林中,感应到的那丝遥远的“悲伤共鸣”,何其相似!只是在这里,这“悲伤”不再是微弱的感应,而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每一道能量流中的、近乎实质的“存在”本身。
“师父,”陈默睁开眼,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此地……便是‘遗忘之河’力量的边缘。这些灰蒙雾气与能量流,皆蕴含着极强的‘遗忘’与‘寂灭’道韵。整个空间的法则似乎在运转,但……状态不佳,隐有滞涩悲伤之意。”
玄奘微微颔首,他的佛法感应虽与陈默不同,却也感知到了此地的异常:“阿弥陀佛。此地法则,强行剥离生机与记忆,趋向绝对空寂,已入偏执极端。然其运行不畅,恐有内因。我等误入此地,虽暂避追兵,却也不得不面对此间凶险。需尽快寻得出路,或至少,找到一处相对稳定、可容调息之所。”
孙悟空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焦躁:“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活物影子都没有,怎么找出路?老孙的火眼在这里都看不了多远!”
陈默略一沉吟,道:“或许……可以顺着这些能量流动的方向走。它们似乎在向某个中心汇聚。那里,很可能就是‘遗忘之河’的主体,或者……是这片区域的核心,亦或是出口所在。而且,弟子怀中的溟泉珠,似乎对此地气息有所感应。”
玄奘看向陈默胸前散发微光的溟泉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通天河龙骸所赠之物,蕴含‘溟泉寂灭’真意,与此地‘遗忘之河’或有关联。既如此,默儿,你便以珠为引,我等小心前行。悟空,你注意警戒四周,此地虽看似死寂,但法则诡异,不可大意。”
于是,师徒三人稍作整顿,便由陈默引领,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这片死寂的灰褐色大地,沿着心镜映照中那些细微能量流汇聚的方向,缓缓前行。
行走在这片天地间,是一种极其独特的体验。脚下坚硬的岩石仿佛能吸收所有的脚步声与震动,行走其上,如同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然无声。周遭的灰蒙雾气随着他们的移动,缓缓流动、变幻,却始终维持着那种恒定的、令人压抑的浓度与辉光。空气中弥漫的寂灭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持续冲刷着他们的护体光华。玄奘的佛光、孙悟空的混沌之力,都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唯有陈默,有溟泉珠的护持,消耗相对较小。
沿途所见,皆是荒凉与残破。巨大而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揉搓过的岩柱;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裂隙;散落各处的、颜色灰败、质地不明的金属或岩石碎块,其上偶尔可见模糊难辨的古老纹路……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曾经历过难以想象的剧烈变化,如今却只剩下永恒的沉寂。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这里,时间感也变得模糊),前方灰蒙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更加高大的阴影轮廓。随着靠近,那轮廓逐渐清晰——竟是一片残破建筑的遗迹!
断壁残垣,绵延不知多远。建筑的风格极为古老、粗犷,以巨大的灰白色石料砌成,石料表面布满了与脚下大地相似的侵蚀痕迹。许多石柱已然断裂倾倒,横亘在地,其上雕刻着一些简单却充满力量的几何图案或扭曲的、难以理解的符号。倒塌的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更大面积的浮雕残片,描绘的似乎是某种宏大的祭祀场景、星辰运转的轨迹、或者……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由雾气与阴影构成的巨大存在?
这里,似乎曾是一座规模不小的神庙或祭坛,属于某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古老文明。
三人在遗迹边缘停下。这里的寂灭气息似乎更加浓郁,能量流的流动也变得更加缓慢、粘稠。空气中,仿佛回荡着无数个纪元前的无声祈祷与绝望呐喊,最终都被时光磨成了这无尽的寂静尘埃。
陈默的溟泉珠,在此地光芒微微明亮了一丝,并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指向遗迹深处的“牵引感”。
“珠子的感应……似乎指向里面。”陈默看向玄奘。
玄奘凝望着这片死寂的废墟,缓缓道:“既来之,则安之。此地或藏有关于‘遗忘之河’的线索,亦可能潜藏危机。我等小心探查,若事不可为,即刻退出。”
三人踏入遗迹。
行走在倾倒的巨柱与断裂的墙壁之间,仿佛穿行在巨人的骸骨林中。寂静被放大到了极致,连那远处的水流声,在此地也仿佛被隔绝了。唯有他们自身轻微的呼吸与衣袂摩擦声,在这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的心镜全力映照,感知着每一块石头、每一道残垣上可能残留的信息。那些古老的符号与浮雕,虽然难以解读,但其线条与结构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对“永恒”、“寂静”、“湮灭”的崇拜与追求,与“无念宗”那扭曲的“无念真寂”有某种相似之处,却又更加原始、更加直接。
忽然,走在前方的陈默脚步一顿。
在前方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块虽然布满裂痕、却依旧勉强保持完整直立的巨大石碑。
石碑高约三丈,宽一丈有余,通体呈暗沉的灰色,材质非石非玉,触手冰冷异常。碑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古老的文字。这些文字并非陈默所知的任何字体,笔画扭曲如蛇,结构繁复,仿佛一个个独立的、充满神秘意蕴的符文。
然而,奇异的是,当陈默的目光凝聚在碑文上时,识海中的灰莲与怀中的溟泉珠,同时产生了明显的共鸣!一股冰凉却柔和的气息,自溟泉珠流入他的眉心,汇入灰莲之中。灰莲轻轻摇曳,莲心灵光明灭,竟将那碑文上一部分符文的“意蕴”,直接“翻译”成了他能理解的、模糊的信息片段,流入他的意识!
“……以永寂……祭祀……伟大的……长眠者……”
“……记忆之河……终将……洗净……所有……斑驳……”
“……当……三颗……眼睛……同时……望向……虚无……”
“……钥匙……在……悲伤的……源头……沉睡……”
“……警惕……虚假的……寂静……那是……吞噬的……伪装……”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充满了隐喻与未尽的含义。
“三颗眼睛”?“钥匙”?“悲伤的源头”?“虚假的寂静”?
陈默心中震动,这些信息似乎指向了某个重大的秘密,却又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捉摸。
“默儿,你看到了什么?”玄奘注意到陈默的异状。
陈默将方才感应到的模糊信息说出。玄奘与孙悟空闻言,皆陷入沉思。
“三颗眼睛……”孙悟空抓耳挠腮,“是指三个厉害家伙?还是什么宝贝?”
玄奘目光深邃,缓缓道:“或许是指代某种征兆,或三个关键的存在、地点、器物。‘钥匙在悲伤的源头沉睡’……这‘悲伤的源头’,是否就是我等之前感应到的、那弥漫此地的深沉悲伤?至于‘虚假的寂静’……莫非指的是类似‘无念宗’那种强行制造的、枯竭的‘寂灭’?”
他走上前,伸出右手,以掌心轻轻触碰那冰冷的碑面。琉璃佛光自他掌心渗出,试图更深入地感应。
就在玄奘的佛光触及碑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整块巨大的石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灰白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攻击,却带着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混合了无尽悲伤、绝望、以及一丝微弱不甘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玄奘的手掌,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呃!”玄奘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体剧震,眉心佛印光芒狂闪,试图抵御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佛光剧烈波动,显露出罕见的痛苦与震撼之色。
“师父!”孙悟空和陈默大惊,同时上前。
陈默反应极快,立刻将手掌也按在碑面之上!他并非要分担冲击,而是以自身寂灭道韵与溟泉珠的气息为引,试图“引导”和“梳理”那狂暴涌入玄奘识海的“记忆洪流”!
当陈默的道韵触及那洪流时,他“看”到了更加清晰的画面碎片——
那是一个辉煌而宏大的古老文明,他们崇拜“永恒的长眠”与“记忆的最终归宿”,建造了宏伟的神庙(就是这片废墟),祭祀着名为“遗忘之河”的法则化身。他们相信,唯有将一切记忆、情感、乃至存在的印记,最终归还于“河”,方能获得真正的、不受时间侵蚀的“永恒寂静”。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所崇拜的“遗忘之河”本身,出现了问题。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霸道、充满“掌控”与“吞噬”欲望的意志——与黑佛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而强大——如同病毒般,侵蚀、污染了“遗忘之河”的部分法则。河流不再仅仅是温和的“归宿”,开始变得狂暴、具有掠夺性,主动吞噬它所流经区域的一切生机与记忆,甚至开始反向侵蚀祭祀它的文明。
古老的文明惊恐地发现,他们追求的“永恒寂静”,正在变成一场无法醒来的、被彻底“抹除”的噩梦。他们试图反抗,举行更盛大的祭祀,雕刻警示的石碑(或许就是眼前这块),留下最后的线索与呼救……
但一切努力,在那被污染的、愈发强大的“遗忘之河”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徒劳。文明最终崩塌,神庙化为废墟,幸存者不知所踪,只留下这片被遗忘之河力量侵蚀、变得死寂荒芜的土地,以及这块记录了最后警示与悲鸣的石碑。
那涌入玄奘识海的,正是这个文明最后的、集体性的悲伤、绝望与不甘!
在陈默寂灭道韵的辅助下,玄奘终于勉强稳住了心神,将那庞大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洪流,暂时封存、隔离于识海一隅。他收回手,踉跄后退两步,被孙悟空扶住。
“师父,您没事吧?”孙悟空急切地问。
玄奘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带着深深的悲悯与凝重:“无妨……只是未曾料到,此碑竟封印了如此强烈的执念与记忆。这‘遗忘之河’,果然早已被更可怕的意志污染、扭曲。此地的悲伤与滞涩,根源便在于此。”
他看向陈默:“默儿,多亏你及时相助,以同源道韵疏导,否则为师恐被这悲伤执念所染。”
陈默也收回了手,心有余悸。方才那一瞬间的接触,他也感受到了那文明最后时刻的滔天绝望,若非有溟泉珠与灰莲护持,他的道心恐怕也会受到冲击。
“师父,那碑文提及的‘钥匙’和‘悲伤的源头’……”陈默心中,已将之前感应到的模糊信息,与刚刚看到的记忆碎片联系起来。
玄奘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遗迹更深处,那灰蒙雾气更加浓郁、能量流汇聚更加明显的方向:“若为师所料不差,‘悲伤的源头’,或许便是那被污染的‘遗忘之河’法则核心所在,亦是这片区域一切异常与悲伤的根源。至于‘钥匙’……恐怕是解决,或至少是应对这一危机的关键之物。此物,或许就沉睡在那‘源头’附近。”
他顿了顿,看向两个徒弟,语气严肃:“前路凶险,远超先前所遇。那污染‘遗忘之河’的存在,其层次恐怕不亚于,甚至可能高于那‘太初之主’的黑佛护法。我等是否要继续深入,需慎重考量。”
孙悟空挠挠头,眼中战意却未减:“师父,来都来了,难道还退回去被那些妖僧追着打?况且,那什么污染源要是真那么厉害,咱们不管,以后岂不是更麻烦?”
陈默也点头:“弟子也觉得,既然因果已结,又有线索在此,不妨一探。弟子有溟泉珠护持,对此地力量适应性稍强,或可有所帮助。”
玄奘看着两个徒弟,眼中闪过欣慰与决断。他深知西行路上,逃避并非解决之道。劫难往往与机缘并存,直面或许方能觅得生机。
“也罢。既入此局,便需破局。然则,不可莽撞。”玄奘沉声道,“我等需先寻一处相对安全之地,待为师完全炼化方才所得记忆,理清头绪,你二人也需调息恢复至最佳状态。然后,再循着能量流动与溟泉珠的感应,谨慎向那‘源头’探寻。”
三人在残碑附近,寻了一处由倒塌巨岩形成的、相对隐蔽的背风角落,设下简单的防护禁制(在此地效果有限),开始调息。
玄奘盘膝闭目,眉心佛光流转,全力炼化、解析那庞大的记忆碎片,寻找更多有用信息。
孙悟空也安静下来,运转混沌之力,修复先前追逐战中的损耗,胸口龙鳞温热持续,似乎也在吸收着此地那古老混沌根基散发出的、极其稀薄却本质极高的能量。
陈默则手握溟泉珠,心神沉入识海,一边滋养修复灰莲的裂痕,一边细细体悟方才接触石碑、引导记忆洪流时,对自身寂灭道韵的触动与提升。他感觉,自己对“寂灭”中的“沉淀”、“归藏”、“承载”之意,理解又深了一层。那灰莲莲瓣上的纹路,似乎也变得更加繁复玄奥了一分。
在这片被遗忘的、死寂的古老遗迹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远处那永恒的、低沉的水流声,如同这个空间的心跳,缓慢、沉重、带着无尽的悲伤,持续回荡在灰蒙的雾气与废墟之间。
师徒三人的身影,在这片宏大的寂静与残破中,显得渺小而坚定。
未知的前路,巨大的危机,古老的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