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坊外坊的喧嚣与暗流,似乎并未影响到典梦阁三层的宁静。张问依旧每日与古籍残卷为伴,只是修炼愈发勤勉。他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心剑·破虚”的打磨上,同时开始尝试将锁魂冥蛟的力量与自身念力结合。
这一日,他正引导冥蛟吞噬一缕较为精纯的“哀伤念力”,试图解析其中情绪对念力性质的影响。冥蛟猩红的瞳孔中幽光闪烁,将那缕淡蓝色的念力缓缓吸入腹中,鳞片上的光泽随之荡漾起细微的涟漪。
“情绪亦是力量的一种显化。”玄尘先生那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依旧慢悠悠地扫着地,头也未抬,“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皆可化入梦中,成为构筑世界的砖石,亦能成为摧毁心防的利刃。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沉迷于玩弄情绪者,终将被情绪反噬。”
张问心中凛然,知道玄尘先生是在点醒他。他恭敬道:“晚辈明白,力量无分正邪,关键在于执掌之心。”
玄尘未再言语,只是那浑浊的目光似乎在他袖中的冥蛟上停留了一瞬。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来者并非云梦泽,而是多日未见的琉璃。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玉丹瓶。
“张道友,多日不见,修为愈发精进了。”琉璃笑着走近,“幻梦试炼在即,这是外坊统一发放的‘辟梦丹’,每人三粒,可在秘境中抵御寻常幻念侵蚀,稳固心神。”他将丹瓶递给张问。
张问接过丹瓶,入手温润。他打开瓶塞,一股清心宁神的药香弥漫开来,里面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色泽乳白、表面有着天然云纹的丹药。无论是药香还是成色,都与典籍中记载的辟梦丹一般无二。
“有劳琉璃道友亲自送来。”张问道谢。
“举手之劳。”琉璃摆摆手,看似随意地问道,“张道友准备得如何了?此次试炼,据说内坊几位长老都会关注,若能表现出色,前途无量啊。”
张问将丹瓶收起,神色平静:“尽力而为罢了。”
琉璃笑了笑,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言称还要去给其他参与试炼的弟子送丹。
待琉璃走后,张问重新拿出那瓶辟梦丹,眉头微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方才琉璃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复杂的担忧?
他并非疑神疑鬼之人,但在这织梦坊中,他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他再次倒出一粒辟梦丹,置于掌心,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缓缓探入丹药内部。
药力纯净,结构稳定,确实是上好的辟梦丹无疑。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退出时,混沌魔龙婴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感知的悸动!那并非对丹药本身的排斥,而是对丹药最核心处,一丝若有若无、与丹药本身药性截然不同的阴寒死寂气息的反应!
这气息隐藏得极深,若非混沌魔龙婴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感知,绝难发现!
张问眼神瞬间冷冽。丹中有毒!而且是一种极其高明、能完美融入辟梦丹药力、专门针对神魂的剧毒!
是谁?云梦泽?还是他背后之人?目的何在?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将丹药重新装回丹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的两日,张问依旧如常整理典籍,修炼不辍,但暗地里,他已将警惕提到了最高。他并未声张,也未去找琉璃对质,打草惊蛇绝非明智之举。他需要弄清楚,这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目的为何。
就在试炼开启的前一日黄昏,张问正准备离开典梦阁,一道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戌时三刻,流梦桥一见。”
是苏青黛!
张问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分毫,收拾好东西,如同往常一样离开了典梦阁。
戌时三刻,流梦桥。
此桥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祈愿与思念的念头汇聚而成的一道横跨在两条彩色念力河流之上的虹桥。桥身流光溢彩,美轮美奂,是外坊一处着名的景致,此刻夜幕低垂,桥上行人稀少。
张问到时,苏青黛已立于桥心,素雅长裙在流转的虹光映照下,宛如梦境中的仙子。她背对着张问,望着桥下奔流不息的念力河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师姐。”张问走上前,拱手道。
苏青黛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张问身上,开门见山:“你的辟梦丹,有问题。”
张问心中虽已猜到,但听到苏青黛亲口说出,仍是微微一震。“师姐如何得知?”
“执律殿自有监察之法。”苏青黛并未细说,只是淡淡道,“丹中被人混入了‘蚀魂瘴’之毒,此毒阴损,专蚀神魂,发作时令人幻象丛生,心神溃散,极难察觉。”
她看向张问,眼神锐利:“你得罪了什么人?”
张问苦笑摇头:“晚辈入门日短,潜心修炼,并未与人结怨。”他心中念头飞转,将云梦泽、琉璃乃至花无影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但并无确凿证据。
苏青黛凝视他片刻,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道:“坊内并非铁板一块,有人不愿见你参与试炼,或是对你另有所图。此次试炼,你需加倍小心。不仅秘境本身凶险,更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
她取出一枚散发着更加清冽气息的碧玉丹药,递给张问:“此乃‘清心守神丹’,品阶远胜辟梦丹,可助你抵御秘境幻念,更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阴邪神魂之毒。那三枚辟梦丹,你绝不可服用。”
张问接过丹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纯净的药力,心中感激:“多谢师姐援手之恩。”
苏青黛微微摇头:“我并非为你,只是不愿见有人以卑劣手段残害同门,玷污试炼公正。你好自为之。”说完,她身形便化作点点青芒,融入桥下的念力河流,消失不见。
张问握着那枚冰凉的清心守神丹,站在流光溢彩的流梦桥上,目光投向织梦坊深处那灯火辉煌、却又暗藏汹涌的区域。
“不愿见我参与试炼?或是另有所图?”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既然有人不想让他好过,那他便偏要在这幻梦试炼中,闹个天翻地覆!
他倒要看看,这织梦坊的水,到底有多深!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又能奈他何!
明日,幻梦试炼,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