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彼岸的瞬间,时空仿佛被彻底打乱重组。张问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不再是冥河死寂,也非往生峡的幽暗,而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意识乱流!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无数破碎的梦境片段、扭曲的记忆残影、混乱的时空碎片、乃至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抽象概念,如同狂风中的彩色纸屑,疯狂地旋转、碰撞、湮灭、重生!
尖锐的呓语、狂乱的笑声、绝望的哭泣、宏大的道音……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直接冲击着神魂。斑斓扭曲的色彩肆意流淌,形成各种荒诞诡异的图案,看久了连自身的形态都仿佛要随之溶解。
这里,是归墟残境与外部世界之间的缓冲地带,亦是时空与梦境的垃圾场与坟场!危险程度,比之冥河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问脸色一变,立刻全力运转《大梦万境诀》,心灯光芒大放,死死守住识海清明。同时,不朽星核甲散发出沉稳的暗金光晕,将那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与精神污染隔绝在外。混沌魔龙婴缓缓旋转,尝试解析、同化这混乱的能量,却发现此地能量属性太过庞杂混乱,即便是混沌特性,消化起来也极为艰难。
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片意识乱流的出口!否则,即便有不朽星核甲护体,心神也迟早会被这无尽的混乱所同化、湮灭。
他尝试以神识探路,但神识刚一离体,就如同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被无数混乱的意念撕扯、污染,吓得他连忙收回。
无法依靠神识,只能凭借肉眼与直觉,在这片混沌中艰难跋涉。他如同一个溺水者,在狂乱的意识风暴中挣扎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能量尤其狂暴、色彩尤其诡异的区域。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张问感觉自己的心神消耗巨大,心灯的光芒都开始微微摇曳。就在他感到一丝疲惫之际,前方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片悬浮在乱流中的、由无数灰白色梦境碎片凝聚而成的“小岛”。岛上,隐约可见一座残破亭台的虚影。
张问精神一振,立刻向着那小岛靠拢。越是靠近,他越是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吸引力,仿佛那亭台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踏上小岛,脚下的感觉并非实质,而是一种凝实的虚幻感。他走向那座残破的亭台,亭台由某种半透明的玉石构筑,早已坍塌大半,仅剩几根石柱和半边顶盖。
而在那亭台中央,唯一还算完整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物。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色泽灰白、表面有着天然螺旋纹路的石头。它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就是一块普通的顽石。但张问体内的混沌魔龙婴,尤其是那枚新凝聚的死寂符文,却在靠近这石头的瞬间,传来了强烈的渴望与悸动!
“这是……”张问目光一凝,他能感觉到,这石头内部,蕴含着一种极其精纯、极其古老的寂灭本源,其层次,远超他在尸骸盆地和冥河吞噬的任何死寂之力!这更像是……《九幽尸解真经》中所描述的,尸道修炼到极高境界才能接触到的“寂灭道种”的雏形,或者说,一块蕴含其气息的原石!
此物对他参悟尸道,凝练死寂符文,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他伸手便要去取。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灰白石头的刹那——
“嘶——!”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嘶鸣,自亭台后方响起!紧接着,一道扭曲不定、仿佛由无数破碎阴影拼接而成的影子,猛地扑出,直取张问后心!
这影子无形无质,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攻击未至,一股冻结思维、吞噬意识的恐怖寒意已然降临!
噬梦之影!尽管可能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分身,但其本质未变!
张问汗毛倒竖,危机感瞬间达到顶点!他来不及转身,心念电转间,一直沉寂的锁魂冥蛟竟被他这强烈的危机感与体内沸腾的尸道死意所刺激,发出一声微弱的嘶鸣,自沉睡中强行苏醒了一丝意识,传递出一股凶戾的魂力波动!
同时,张问体内那枚死寂符文疯狂转动,《九幽尸解真经》残篇的奥义在心间流淌!他不再仅仅依靠不朽星核甲的被动防御,而是将尸道死意与混沌魔龙婴的力量,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结合!
“尸道神通——寂灭魂域!”
他低喝一声,周身灰黑色的尸道死气猛然爆发,但这一次,死气不再扩散,而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扭曲光线与意识的灰色领域!
这领域之内,仿佛自成一片小小的死亡国度,万物归寂,意识冻结!那扑来的噬梦之影分身,在闯入这寂灭魂域的瞬间,速度骤然暴跌,其扭曲的身形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发出了惊怒的嘶鸣!
有效!尸道死意结合混沌特性形成的领域,竟能一定程度上克制这无形无质的噬梦之影!
趁着领域拖延的刹那,张问猛地转身,双眸死寂之意大盛,右手并指如剑,但指尖凝聚的,不再是混沌心剑,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引动了寂灭魂域之力的尸道指剑!
“破!”
一指点出,无声无息,却仿佛引动了此地混乱时空的一丝力量,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噬梦之影分身的核心——一团不断变幻的黑暗意识集合体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那噬梦之影分身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形体剧烈扭曲、溃散,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却带着疯狂呓语本源的黑暗能量。
张问毫不犹豫,混沌魔龙婴张开巨口,直接将这缕黑暗能量吞噬!魔龙婴剧烈震颤,显然消化这噬梦之影的能量极为艰难,但其反馈回来的一丝关于“意识吞噬”与“梦境本质”的法则碎片,却让张问对《大梦万境诀》和自身梦境之力的理解,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他感觉,自己的筑梦之道,似乎触摸到了某种瓶颈,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顾不上仔细体悟,张问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石桌上那枚灰白色的寂灭原石!
原石入手,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凉死寂之意顺着手臂经脉,瞬间涌入他体内,直冲识海!这股力量精纯而霸道,与他自身的尸道死意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质!
“嗡!”
他丹田内的死寂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疯狂吸收着这股力量,其上的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深邃!《九幽尸解真经》的经文在他脑海中自动回响,许多之前晦涩难懂之处,此刻竟豁然贯通!
他的尸道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周身散发的死寂之意更加纯粹、更加内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他全力吸收寂灭原石力量,尸道修为暴涨的同时,这片意识乱流深处,那沉睡的、真正的噬梦之影本体,似乎被这同源力量的强烈波动以及分身的陨落所惊动!
一股比之前强悍了十倍、百倍的冰冷、死寂、贪婪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缓缓睁开了眼眸,跨越无尽混乱时空,遥遥锁定了张问所在的位置!
整个意识乱流,仿佛都在这股意志下瑟瑟发抖!
张问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他感受到了!那是真正的、完整的噬梦之影!其力量层次,绝对超越了化神,达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境界!
逃!必须立刻逃!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握着寂灭原石,将刚刚提升的尸道死意与《大梦万境诀》催动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向着感应中、那通往外部世界的、最强烈的空间波动方向冲去!
在他身后,那片意识乱流开始疯狂坍缩、扭曲,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疯狂梦境与黑暗意识构成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噬梦之影的本体,即将降临!
生死时速,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