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土卫，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犹豫。
然而，他失望了。
土卫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犹豫，反而露出了一抹理所当然的神色。
“可。”
他只说了一个字。
随即，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缓缓举起右手，三指并拢，直指天穹！
“我，三海城土卫，今日在此立下大道誓言！”
“若百蛊门能助我三海城，覆灭万灵山庄，重创御兽宗，夺得所需之物！”
“事成之后，我三海城，必将履行承诺，开启跨域传送大阵，带万蛊门门主及百蛊门百名核心弟子，一同离开东海，前往修行圣地！”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在大殿之中回荡！
“此誓，天地为鉴，大道共证！”
“若有违背，便叫我土卫道基崩毁，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嗡——！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大殿上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法则之力，一闪而过！
一股玄之又玄的契约之力，瞬间将土卫与万蛊真人，笼罩其中！
誓言，已成！
万蛊真人感受着那股源自天地法则的约束力，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终于烟消云散。
他的脸上，再次堆满了热切的笑容。
“好！有土卫大人此誓，老夫，便可高枕无忧了！”
“合作愉快！”
土卫缓缓放下手，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既然谈妥，我便不久留了。”
“三日之后，万灵山庄，我们……不见不散！”
说罢，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那坚毅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那诡异的虫城深处。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万蛊真人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比阴冷与玩味的诡笑。
三海城……
东海之外的势力……
真是好大的手笔！
竟然想拿我百蛊门，去试探那御兽宗的深浅？
只可惜……
你们千算万算，怕是算漏了一件事啊！
万蛊真人的目光，悠悠地望向万灵山庄的方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无尽的山川与瘴气。
“万灵山庄……呵呵……”
“那庄子底下，可是藏得有一把绝世利剑啊。！”
“老夫也很好奇，被逼到绝境的万灵山庄，那把剑会不会出窍？”
“届时……”
“是你三海城的底蕴更深，还是那把剑更锋利？”
万蛊真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残忍的光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呵呵呵……谁是黄雀，可还说不定呢！”
“就让老夫，好好看一场大戏吧！”
圣疆山深处的阴谋算计，万灵山庄即将面临的腥风血雨，这一切，远在御兽宗内的玄墨自然一无所知。
他也并不关心。
此刻的他，心中只余一片空寂。
叶家后山那三日的跪灵，那两座新立的孤坟，仿佛一道沉重的枷锁，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牢牢锁住。
回到御兽宗那处熟悉的静谧小院，他便不再动弹。
整日整日地，就那么静静地盘卧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
不修炼，不言语，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
漆黑如墨的鳞甲，在斑驳的树影下，敛去了所有的光华，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就像是彻底进入了“挂机”的状态，将自身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他在用这种最沉默的方式，慢慢消化着那份突如其来的，名为“生离死别”的沉重。
时间，就在这般无声的寂静中，悄然流淌。
转眼，又是十日过去。
这一日，紧闭了半月之久的静室石门，终于在一阵“嘎吱”的轻响中，缓缓开启。
一道清丽绝尘的身影，自门内踏出。
正是叶飞烟。
此刻的她，一袭素白的衣裙，依旧未脱孝服，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闭关前的她，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
那么此刻的她，便如同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
气息圆融，浩瀚，举手投足之间，都与周遭的天地灵气，产生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元婴中期！
成了！
半个月的闭关，凭借着深厚的积累与那份痛失双亲后破而后立的决绝心境，她终于成功迈出了这关键的一步！
然而，修为突破的喜悦，却未能冲淡她眉宇间的那一抹哀愁。
她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目光投向了院中的那棵老槐树。
当看到玄墨那仿佛亘古不变的盘卧姿态时，叶飞烟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心疼。
她缓步走到玄墨身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冰冷而光滑的鳞甲。
“玄墨。”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们……出去走走吧。”
玄墨那紧闭的金色竖瞳，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其中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狡黠，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沉郁。
他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他同意，叶飞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知道，玄墨这是在为她的父母而悲伤。
这份情，她记在心里。
随后，一人一蛇，便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兽宗的山门。
……
众灵城。
御兽宗山门之外，最大的一座凡人与修士混居的城池。
因背靠东海第一大宗，此城向来繁华鼎盛，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叶飞烟带着玄墨，并没有御空而行，而是如凡人一般，漫步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
玄墨依旧是那副小蛇的模样，懒洋洋地缠在叶飞烟皓白的手腕上，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半分兴趣。
叶飞烟也不说话，只是带着他，在人群中慢慢地穿行。
她知道玄墨爱吃。
所以，她带着他，来到了城中最负盛名的小吃一条街。
“老板，来一份桂花糕。”
“这个……金丝蜜枣，包起来。”
“还有这个，烤灵雀，多放些香料。”
叶飞烟的声音清脆悦耳，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为玄墨挑选着他平日里最爱吃的零嘴。
很快，她的手上便提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
食物的香气，甜的，咸的，烤的，炸的，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极具诱惑力的味道。
玄墨的鼻尖，微微耸动了一下。
他那双黯淡的金色竖瞳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叶飞烟寻了一处临河的石凳坐下，将油纸包一一打开，摆放在玄墨面前。
“吃吧。”
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