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墨。凌风离去后,玉尘院内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萧墨珩(陆雪瑶身)的心却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他强迫自己冷静,重新坐回书案前,就着昏黄的灯火,再次审视那幅京城舆图。
城西,北郊……这两个区域在他脑中反复盘旋。若真如凌风所言,成王勾结了南疆势力和戎狄残部,那么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制造混乱那么简单。里应外合,冲击京城,甚至直指皇宫或王府——这需要极其周密的计划和庞大的力量。那些潜入者,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密道……”他指尖划过舆图上城西与内城交接的区域,那里勋贵府邸林立,也有不少废弃的宅院和旧作坊。“若是从这里挖掘,通向……”
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闪过!他猛地起身,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本看似普通的《地方志》,快速翻到记载前朝旧事的部分。他曾为寻找灵魂互换的线索翻阅过此书,隐约记得其中提及前朝某位权倾朝野的王爷,曾因谋逆被诛,其府邸被查抄后,传闻地下有错综复杂的密道系统,但官方记录语焉不详,大多已被封堵。
那位前朝王爷的府邸,正在城西!与如今的成王府邸相距并不算远!
难道成王是利用了前朝遗留的密道基础,暗中进行了修复和拓展?
这个想法让他背脊发凉。若真如此,对方可能已经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其图谋之深,远超想象!
必须立刻将这个猜测告知王府!
他迅速提笔,用密码写下这个关键推测,并附上那本《地方志》的相关页码。这封信,必须用最紧急、最安全的方式送出去。
“严嬷嬷。”他低声唤道。
严嬷嬷应声而入,脸上带着担忧。
“将这封信,立刻通过‘青鸟’送出,务必亲手交到凌风统领手中。”萧墨珩(陆雪瑶身)将密封好的信递过去,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青鸟”是他与凌风单线联系中最高级别的信使,非生死存亡关头不会动用。
“老奴明白。”严嬷嬷接过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送走密信,萧墨珩(陆雪瑶身)依旧无法安心。他在室内踱步,思绪纷乱。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被动防御绝非良策,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对方的部署。
可是,如何出击?他如今困于这深闺之中,能动用的力量有限。
目光再次落在那幅舆图上,他死死盯着北郊区域。北郊……除了可能存在的密道入口,还有什么?驻军大营?不,对方不会蠢到在军营附近大规模集结。皇庄?林地?官道?
官道!
他脑中灵光一闪!南方来的货船……夹带物资和人手……通过漕运或陆路运抵京城附近,然后化整为零潜入。那么,在北郊官道沿线,必然存在他们的中转站或者临时囤积点!
找到这个中转站,或许就能顺藤摸瓜!
他立刻铺开新的信纸,将这个关于北郊官道沿线可能存在中转站的推测也写了下来,并建议王府派出最精锐的暗卫,伪装成商旅或流民,重点巡查北郊官道附近的客栈、货栈、废弃庄园等可能藏匿物资的地点。
这封信,他用了次一级的紧急渠道送出。
做完这一切,窗外已隐隐透出熹微的晨光。萧墨珩(陆雪瑶身)毫无睡意,只觉得身心俱疲。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太弱了,经过一夜的殚精竭虑和高强度思考,太阳穴隐隐作痛。
但他不能休息。危机迫在眉睫,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远处传来隐约的鸡鸣犬吠,京城正在渐渐苏醒,然而这看似寻常的晨曦之下,却隐藏着滔天的杀机。
他不知道王府那边接到他的信息后会作何反应,也不知道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自己”,此刻是否也同他一样,在焦虑与谋划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隔着性别、隔着理念的差异,甚至隔着信任的裂痕。但在此刻,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他们被无形地捆绑在了一起,如同风暴中颠簸小舟上仅有的两个乘客,除了彼此依靠,别无选择。
“但愿……还来得及。”他望着东方那抹逐渐亮起的鱼肚白,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