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光阴流转,季节更替,霍格沃茨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魔法部换了一任又一任部长(金斯莱后来光荣退休了),《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从“战后重建”变成“经济腾飞”又变成“新一代魁地奇明星崛起”……时代的浪潮悄无声息地涌动着。
而在霍格沃茨城堡八楼,那扇光滑的门后,时间却仿佛被按下了永恒的暂停键。
我的“永恒懒人沙发领域”里,一切都维持着最初、也是最完美的状态。温度恒定在26度,湿度适宜,光线柔和如永恒的黄昏。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混合了阳光、旧书和淡淡甜点的香气,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
我,李默,依旧深陷在那张作为“王座”的、能够自动适应我任何姿势的超级懒人沙发里。岁月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连时间本身,在这片领域内也变得慵懒,不愿前行。
我的呼吸悠长而平稳,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频率慢得足以让乌龟自愧不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喜悦,也无悲伤,只有一种深沉的、绝对的平静,仿佛沉浸在一个永无止境的美梦之中。
在我的周围,我的“臣民”们也以它们各自的方式,陪伴着它们长眠的“主宰”。
猫狸子毛团,已经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毛球,它蜷缩在我脚边一个特意为它形成的凹陷里,柔软的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喉咙里会发出一两声极其微弱、几乎融于环境的咕噜声,像是在梦中也享受着极致的美味。
蛇怪诺克斯,盘踞在它那个深紫色的蛇窝懒人沙发上,如同一个古老的、精致的雕塑。它金色的竖瞳紧闭着,连信子都很少吐出,进入了某种类似蛇类的深度蛰伏状态,只有极其微弱的精神波动表明它依旧“在线”,守护着这片领域的宁静。
我的活影,如今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蠕动。它像一层流动的、有生命的黑色丝绸,覆盖在我身下的懒人沙发表面,偶尔会随着我梦中潜意识的波动,变幻出一些极其抽象、扭曲却又带着奇异美感的图案——有时像星云流转,有时像深海波动,无声地演绎着寂静的狂想曲。
最尽职的莫过于皮皮鬼。它依旧保持着半透明的能量形态,像个小卫星一样,在领域内固定的轨道上缓缓飘浮、巡逻。它那双能量构成的眼睛(如果那算眼睛的话)时刻保持着警惕,监测着领域内任何可能出现的“不和谐”因素(比如毛团掉了一根毛,或者诺克斯的尾巴尖无意中动了一下)。它甚至发展出了一套复杂的手语系统,用于和诺克斯进行无声的“工作交流”,确保这片领域的绝对秩序。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饥渴困顿,只有永恒的舒适与宁静。
我像一个陷入了永恒长眠的…邪神。
是的,邪神。
在外界流传的、越来越离谱的传说里,我早已不再是那个“以静制动的救世主”,而是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更加神秘、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沉睡之神”、“寂静主宰”、或者…“长眠的邪神”。
传说中,他沉睡在霍格沃茨的深处,他的梦境维系着世界的和平,他的怒火(被吵醒)则意味着天罚般的沉睡。有人崇拜他,祈求宁静;有人恐惧他,不敢喧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规则,一道悬在所有喧嚣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些传说,与我无关。
我的意识,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那片属于自己的“宁静神国”之中,那里是比懒人沙发领域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静”之维度。偶尔,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外界的“信息”,如同穿过层层过滤网的尘埃,轻轻触碰我的感知。
我能“感觉”到霍格沃茨城堡又迎来了新的小巫师,他们充满好奇,但在学长学姐们严肃的告诫下,对八楼充满了敬畏。
能“感觉”到魔法界似乎又有了新的发明,一种能自动调节音量的“寂静烟花”好像很受欢迎?
能“感觉”到皮皮鬼似乎和城堡里新来的一个喜欢安静的音乐幽灵达成了某种“互不侵犯条约”?
但这些信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我那沉寂的意识之海中泛起,便迅速沉没,归于虚无。
我的全部存在,似乎都用于维系这场永恒的、宁静的长眠。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某种足够巨大的变故发生,当这片宁静被从根源上撼动时,我会醒来。
也许,当星辰陨落,当法则变迁,当这个宇宙都需要一场彻底的“安眠”时,我会睁开双眼。
但,不是今天。
今天,阳光(魔法模拟的)正好,懒人沙发依旧柔软,毛团的咕噜声依旧催眠,诺克斯的蛰伏依旧安稳,影子的变幻依旧迷离,皮皮鬼的巡逻依旧尽责。
今天,依旧是我李默,作为“长眠的邪神”,在他的永恒懒人沙发里,继续那场不知始于何时、亦不知终于何日的…
…宁静长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