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特在华尔街的轰然倒塌,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多米诺骨牌表演的最后一击。而推动这一切的那只手,来自遥远的东方——这一认知,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全球顶尖的资本圈、矿业巨头、情报机构和部分国家战略部门的加密简报中蔓延、发酵。
“盘古”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此刻不再是单一的市场数据流,而是被分割成了十几个不同的信息窗口。左侧是“天罗”系统抓取的全球主流财经媒体头版标题的实时滚动:
《彭博社》:“铑价疯狂一周背后的赢家:神秘东方资本浮出水面”
《金融时报》:“从黄金到铑:解析‘靖远国际’的精准猎杀逻辑”
《华尔街日报(后续报道)》:“卡特败走,‘东方巨鳄’楚靖远的崛起之路”
“东方巨鳄”(the oriental Leviathan)。
这个称谓第一次出现在某家欧洲对冲基金内部晨会的纪要中,不知被谁泄露,此刻正以病毒般的速度传播。它形象,冰冷,带着一丝面对未知庞然大物时的本能敬畏。
“他们开始给我们起外号了。”苏映雪看着屏幕,语气复杂。巨鳄,意味着强大、古老、潜伏于深水、一击致命。这既是对实力的承认,也是一种无形的标记——你已被置于聚光灯下,也被放进了某些势力的“特别关注”名单。
楚靖远坐在指挥席上,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投向屏幕中央,那里正在播放cNbc早间节目的一个片段。两位资深市场分析师正围绕着一张简单的图表争论得面红耳赤。图表上只有两条线:一条是过去一个月铑价的陡峭走势,另一条则标注着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南非运输中断”、“中非矿化带消息”、“津巴布韦设备故障”。
“这绝非巧合!”秃顶的分析师激动地敲着桌子,“如此精准地串联供应链上的‘黑天鹅’事件,配合海量资金的同步推动,这需要怎样的情报网络和资源协调能力?这根本不是传统的市场操作,这是一场……军事级的精准打击!”
他的对手,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士则试图保持冷静:“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事件是人为制造的。市场总是存在信息不对称……”
“信息不对称?”秃顶分析师几乎要笑出来,“亲爱的,这已经不是信息不对称了,这是信息垄断!是上帝视角!现在业内都在传,那位楚先生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通过层层代理在全球铱市场布下天罗地网。他甚至说服了德州那头倔牛霍克和摩根家族的那个老狐狸为他站台!告诉我,一个几个月前还需要靠一幅莫奈画作敲门的东方新贵,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节目在主持人的打圆场中草草结束,但争论本身已经揭示了太多。楚靖远的名字,连同“靖远国际”,不再仅仅是财富榜上的一个数字,而是被赋予了某种传奇色彩和深不可测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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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骑士桥区一栋乔治亚风格的联排别墅内。这里正在举行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早餐会,参与者不足十人,但每一位走出去,都足以让伦敦金融城的地面震颤。
威廉·摩根用银质餐刀细致地抹开一层橘子酱,动作一丝不苟。他听着坐在长桌另一端、一位身着萨维尔街定制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的汇报。男子是英国某情报机构的前高级官员,如今担任多家大型机构的“特别顾问”。
“……综合各方信息,可以确认,‘暗影’战术小组目前已效忠于楚靖远。该小组在本次铑市场波动期间,曾出现在南非和津巴布韦。”顾问的声音平稳低沉,“桑托斯将军在其控制区新发现的矿化带,消息来源难以追溯,但地质数据的专业性极高,不像是伪造。最关键的是,楚靖远方面与我们,以及霍克先生的接触和合作提议,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他早就预知了卡特的反应和市场情绪的引爆点。”
一位头发雪白、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欧洲某古老银行家族的掌舵人:“预知?沃森,你是说那个东方年轻人,是个先知?”
“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拥有一个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极其高效和深入的情报分析及决策系统。”被称为沃森的前官员谨慎地选择措辞,“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局势关键节点的把握能力。这让他能够整合看似分散的资源——非洲的武力、全球的资本、北美的工业势力——形成合力。这不仅仅是商业天赋,更像是一种……战略层面的天赋。”
威廉·摩根放下餐刀,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所以,诸位,”他环视在场众人,灰蓝色的眼睛深邃,“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需要提携的、有趣的东方年轻人,而是一个已然成势、并且展示了其有能力在棋盘上吃掉我们任何一个棋子的……玩家。或者说,棋手。”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摩根,你的建议是?”另一位掌管着庞大能源帝国的巨头问道。
“合作,而非对抗。”摩根清晰地说,“至少在当前阶段。他已经证明了价值。卡特和奥尔斯顿的失败,为我们清理了一个不稳定因素,也腾出了市场空间。楚靖远的目标很明确——财富、资源、影响力。只要我们的核心利益不直接冲突,与他共享部分蛋糕,远比试图从他手中抢走整个蛋糕要明智。况且,”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有这样一条‘东方巨鳄’在我们熟悉的池塘里游弋,也能让其他一些不太安分的‘鲨鱼’……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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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顿,克莱顿·霍克的私人飞机机库。
这位德州大汉正站在一架湾流G650的舷梯旁,对着卫星电话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得几乎要震落机库顶棚的灰尘。
“哈哈哈哈!摩根那个老家伙终于说了句人话!合作!当然要合作!”霍克对着话筒吼道,“听着,我不管那小子是不是真能掐会算,我就知道,跟着他能赚大钱,还能让我的工厂不停工!卡特那个软蛋懂个屁的铑?他只会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楚可是真敢派人去非洲挖矿,真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运输线出点‘小毛病’!这才叫实干家!”
他顿了顿,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但依然中气十足:“你告诉楚,他下次来美国,直接来我的牧场!我带他去打野猪,用大口径的!比在纽约那些娘娘腔的沙龙里喝香槟有意思多了!对了,他要是对北美页岩油里的伴生稀有金属感兴趣,我这儿也有门路!哈哈!”
挂断电话,霍克拍了拍身边助理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看见没?这就叫实力。华尔街那帮穿西装的鬣狗,只认这个。以后跟‘靖远国际’有关的业务,优先级提到最高。这条‘鳄鱼’,咱们得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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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苏黎世一家不对外营业的私人银行金库深层会议室里,气氛则凝重得多。
奥尔斯顿家族的代表理查德·奥尔斯顿,正面对几位面色不豫的家族核心成员和关联方的质询。投影幕布上,是环亚资本此次亏损的详细分解,以及卡特黯然离场的新闻截图。
“理查德,家族因为你的‘谨慎评估’,损失了超过两亿欧元,并且失去了在环亚资本的重要影响力。”一位年长的家族成员声音冰冷,“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东方人,却踩着卡特的尸体,赢得了名声和更多的盟友。你的解释?”
理查德·奥尔斯顿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被问责的慌乱,只有一贯的冷静。“我的评估基于当时的信息。卡特的失败源于他的傲慢和误判,而非家族支持的不足。至于楚靖远……”他微微停顿,“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他。他展现出的能量远超预期。与他的对抗,成本将会极高。”
“所以你的建议是?”另一位成员问道。
“暂时观望。”理查德清晰地说,“但绝非退缩。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他。他的情报来源,他的决策模式,他的弱点。同时,我们需要重新调整资源,在非洲,在亚洲,在一切他可能扩张的领域,提前布局。巨鳄固然可怕,但只要找到它的习性,总有制约甚至……利用的方法。”
他看向幕布上楚靖远那张在某个公开场合被捕捉到的、平静而深邃的侧面照片。
“这是一场新的游戏。卡特出局了,但我们还在。游戏,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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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指挥中心。
楚靖远关闭了最后一个信息窗口。全球各方或惊叹、或警惕、或谋求合作、或隐忍图谋的反应,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他的大脑中被迅速归类、分析。
“老板,‘东方巨鳄’这个名头,算是坐实了。”秦凤舞抱着手臂,语气里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但眼神依旧警惕,“不过,出名也意味着更显眼。奥尔斯顿那边,还有其它一些之前没跳出来的势力,恐怕都在重新打量我们。”
“让他们打量。”楚靖远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实时反映着全球资产与情报动态的主屏幕前。屏幕上,“靖远国际”的标识在数百个光点中静静闪烁,从非洲的矿山到北极的航道,从沪上的大厦到欧洲的控股公司。
“巨鳄浮出水面,不是为了接受围观。”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为了划定水域,是为了让所有潜在的猎物和竞争者看清楚——这片深水区,有了新的规则制定者。”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张忠诚而干练的面孔。
“卡特只是第一个。这场猎杀,让我们获得了名望,积累了资本,也测试了我们的联盟和武器。但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某个人。”
他指向屏幕顶端,那里有一个不断跳动的、代表着家族总资产预估值的数字。经过铑一役的滔天利润,那个数字已经膨胀到了一个令人目眩的程度,正在向着某个里程碑式的关口发起冲击。
“千亿门槛,近在咫尺。”楚靖远的声音在寂静的中心里回荡,如同战鼓前的低鸣,“那不只是财富的刻度,更是力量的界碑。跨过去,我们面对的将是另一片星辰大海,以及……潜伏在那片海更深处的、真正的巨兽。”
“通知所有部门,休整期结束。‘天罗’系统,将监控重点转向全球所有千亿规模以上的财阀、主权基金及特殊利益集团的动向。我们的下一次狩猎,目标必须配得上‘东方巨鳄’的胃口。”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内再次响起高效而沉稳的键盘敲击声和通讯指令。
楚靖远重新坐回指挥席,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巨鳄既已浮水,便再无潜回深渊的可能。前方唯有更广阔的海洋,更汹涌的暗流,以及……注定要被他纳入版图的,无尽疆域。
狩猎,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