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站在昆仑山基地的通讯舱门口，掌心残留着昨夜那场对话的余温。
他低头看了眼背包里那本泛黄的日志，封面边角已经磨得起毛，页脚卷曲，像是被人翻过无数次又舍不得扔。昨夜回去后，他坐在灯下重新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行字：“守平衡，护家人”，笔迹歪斜，墨水干涸，像极了一个老兵临终前拼尽全力写下的遗嘱。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基地，登上接驳车。
……
……
三个小时后，车停在一座老旧居民楼前。
五楼阳台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外套，在风里轻轻晃。
周野拎着包走上楼梯，敲了敲门。
咚咚咚！
片刻后，门开了条缝。
一个女人站在后面，头发有些乱，眼睛浮肿，像是刚哭过。
她认出是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一样东西。”周野声音很轻，“是他的。”
女人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门缝慢慢拉大了些。
屋里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男人穿着旧式作战服，怀里抱着个小女孩，笑得很开。
旁边摆着一个木盒，上面贴着标签：周明远·荣誉纪念。
他在沙发坐下，把日志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他最后一次任务前写的。”周野说，“我一直留着。本来想等打赢了再给您，但现在……我觉得不能再等了。”
女人盯着那本子，手指微微抖。
“你们总说他是英雄。”她忽然开口，“可他连女儿十岁生日都没赶上。有很多很多次，他明明可以请假的，但他每次去了，直到，再也回不来了……”
周野苦笑点头：“我知道。”
他翻开日志，找到一页录音芯片夹着的地方，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小雨，爸爸对不起你……今天是你生日，本来答应陪你吃蛋糕的。但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不过你要记住，爸爸不是不爱你，我是为了让更多孩子能平安过生日，才必须站在这里。”
声音停了几秒，又继续：“等任务结束，我给你补上，好不好？”
女人猛地伸手关掉了录音，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周野没说话，只是把日志推到她面前。
“您说得对。他确实没做到很多事。但他也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顿了顿：“我不是来让您原谅他的工作的。我只是想让您知道，他没有白白牺牲。而且……这个信念，有人接着。”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
“你也要去打吗？”
“我已经在打了。”周野摸了摸手腕上的战术环，“而且我会一直打下去，直到没人需要再打为止。”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
最后，她伸手拿起了那本日志，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替我谢谢他。”她说，“也替我说一句……辛苦了。”
周野起身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陈雨桐站在一栋公寓楼下，手里拿着一块全息投影板。
她刚从苏如烟那里拿到授权文件，花了两个小时才说服国能局解封凌霜的战斗影像。
门打开时，一对老夫妻站在门口，眼神警惕。
“你是谁？”
“我是凌霜的战友。”陈雨桐举起证件，“我来，是想让您看看她最后的样子。”
男人皱眉：“你们不是说不能看吗？”
“以前不能。”她低头看了眼投影板，“但现在，我觉得你们该看了。”
客厅里，光影缓缓升起。
画面中，雪原之上，一架黑色侦察舰正试图抽取地下能量源。
一名女战士冲上前，双手撑开一道屏障，整个人被能量流击飞数米，落地时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她爬起来了。
一次……三次……九次……
直到她用自己的身体卡进采样器核心，死死抱住传动轴。
镜头拉近，她回头一笑，嘴唇开裂，满脸是血。
字幕浮现：“报告指挥部，样本已锁死，我不会让它离开。”
母亲当场跪倒，父亲扶着墙，浑身发抖。
“她……她那时候疼不疼？”女人颤抖着问。
陈雨桐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一刻，她选择了坚持。”
老人扑上去，手指拼命想触碰那道光影，却只穿过了空气。
“妈……”她喃喃，“我看见你了。”
另一边，沙漠深处……
甄尧学踩着沙丘往上走，风很大，吹得他外套猎猎作响。他已经徒步走了六公里，没带任何护卫，也没启动异能防护罩。
营地就在前方，几顶破旧帐篷围着一堆熄灭的篝火，几个身影蹲在地上，低声议论。
有人看见他，站起身：“联盟的人？”
“是我。”甄尧学走近，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来谈一件事。”
为首的男人冷笑：“又要我们冲锋？上次死了七个兄弟，你们连追悼会都没办！！”
甄尧学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把文件摊开，“这是协议。《永久协作协议》。沙盟正式并入全球觉醒者联盟，享有资源优先调配、决策投票权，以及……你们首领的名字，会刻在守护纪念碑第一位。”
人群静了下来……
片刻后，为首的男人怒声道：
“那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以前我们只想着赢。”甄尧学看着他们，“现在我们知道，胜利不只是结果，更是怎么对待每一个为之付出的人。”
他弯下腰，把文件放在地上，退后一步。
“你们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相信，这一次，我们真的把你们当家人。”
沉默持续了很久。
最后，一个女人走出来，拿起文件看了看，递给身边的人。
“我们要的不多。”她说，“只要下次出任务，别让我们死得悄无声息。”
甄尧学点头：“我保证。”
当晚，三人陆续回到昆仑山基地。
陈雨桐收到一条短信：“你做得对，妈妈为你骄傲。”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回了一句：
“我想回家吃饭。”
周野站在宿舍窗前，把爷爷的怀表戴回手腕。金属冰凉，但他握得很紧。
甄尧学在会议室整理资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名单。
清晨六点，三人汇合在主控室外。
天刚亮，阳光斜照在防护罩上，映出淡淡的银边。
随后，江晓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平静。
“紧急通知，太平洋监测站发现异常能量波动，请所有人员立即进入待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