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计……十息之内,抵达!】
那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血字,如同一柄由法则铸就的审判之剑,死死地悬在“渡虚”号的船舱之内,也悬在岩罡那几近崩溃的神魂之上。
十息!
仅仅十息!
一个比“序列清除者”还要恐怖百倍的“收割者”,便要降临!
“主……主人……我们……快逃!”
岩罡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嘶哑,他甚至顾不上去擦拭嘴角的鲜血,踉踉跄跄地便要冲向船首的控制台。
逃!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然而,陆沉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那巨大的光影水镜,落在了那片刚刚被他用自身之道镇压,如今却依旧散发着无尽怨念与绝望的……虚空歌者星云之上。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让岩罡都感到遍体生寒的、绝对的……冷静!
“逃?”
陆沉缓缓摇头,嘴角,竟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仿佛死神在微笑般的弧度。
“为什么要逃?”
【九……】
光影水镜之上,那冰冷的血字,开始进行着死亡的倒数。
“不逃我们等死吗?!”岩罡几乎要疯了,他指着那片星图的尽头,那正在以几何级数放大的不祥红点,嘶吼道,“那是‘收割者’!是真正的,拥有独立意志的‘采药人’!我们……”
“我知道。”
陆沉平静地打断了他。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却不是指向那红点相反的方向,而是……径直指向了那片刚刚被他标记出来的,虚空歌者所在的诡异星云!
“全功率前进。”
“目标——”
“它们。”
岩罡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陆沉的指尖,大脑一片空白。
前进?
冲向那片同样恐怖的,充满了心魔之歌的诡异星云?
主人这是……疯了吗?!
【八……】
【七……】
倒数,还在继续。
“主人!您……”
“执行命令。”
陆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一瞬间,岩罡福至心灵,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了一眼星图尽头那飞速逼近的恐怖红点,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片诡异星云,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嫁祸东流!
驱虎吞狼!
“遵命!”
岩罡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热光芒,他再无半分犹豫,猛地将自己的妖力,灌注进了星舟的阵法核心!
轰——!!!
“渡虚”号星舟,这艘刚刚才经历了破而后立的混沌神舟,在这一刻,发出一声充满了战意的欢快嗡鸣!
它调转船头,没有半分迟疑,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混沌流光,竟是主动地,向着那片充满了绝望与悲伤的虚空歌者星云,悍然……冲了进去!
……
虚空歌者星云之内。
无数水母般的虚幻身影,正从刚才那场“道音”的镇压之中,缓缓恢复过来。
它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个渺小生灵的“道”,充满了“秩序”与“循环”的真意,是它们这种依靠“混乱”与“熵增”为生的虚空生物,最本源的……天敌!
就在它们心有余悸,准备迁徙离开这片危险之地时。
那股让它们恐惧到灵魂深处的气息,竟然……又回来了?!
“嘶——!!!”
一声充满了愤怒与惊恐的尖啸,在整个星云之中,轰然炸响!
在这些虚空歌者的感知中,那个刚刚离去的“天敌”,竟以一种更加霸道、更加充满挑衅意味的姿态,再次闯入了它们的领地!
欺人太甚!
当真是以为它们这些纵横虚空无数年的古老存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嗡——!
整个星云,在这一刻,彻底暴走了!
无数的虚空歌者,放弃了彼此之间的吞噬,竟是在一股无形的意志统御之下,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幽蓝色精神海啸,向着那艘悍然闯入的“渡虚”号,疯狂地,席卷而去!
它们要用最磅礴、最纯粹的负面精神能量,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挑衅者,彻底淹没!彻底同化!
然而,就在这片精神海啸,即将吞没“渡虚”号的前一刹那!
【……抵达目标坐标……】
【……开始执行‘回收’程序……】
一股比虚空歌者的精神海啸,还要冰冷、还要宏大、还要不容置疑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轰——!!!
这片本就混乱的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按了一下!
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由最完美的几何体构成的、通体漆黑,却又散发着一种“绝对秩序”光辉的恐怖身影,缓缓地,从那被撕裂的空间涟漪之中,浮现而出。
收割者-7号!
降临!
它没有眼睛,没有五官,但它“出现”的刹那,它的“意志”,便已扫描了这片星域的每一个角落。
【……扫描中……】
【……发现目标‘病毒-beta’(陆沉)……】
【……发现超规格‘混乱侧-异常数据集合体-Alpha’(虚空歌者星云)……】
【……根据《采药人公约》第17条补充协议……清除优先级判定……】
【……‘混乱侧-异常数据集合体-Alpha’,威胁等级:高。‘病毒-beta’,威胁等级:中……】
【……清除序列启动……优先清除……目标Alpha!】
这道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审判,在所有存在的识海之中,轰然响起!
那片正准备吞噬“渡虚”号的幽蓝色精神海啸,猛然一滞!
所有的虚空歌者,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盆来自九幽地狱的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它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陆沉那“秩序”之道,还要恐怖万倍的、绝对的、纯粹的“抹除”意志,将它们……彻底锁定!
那是一种……天敌中的天敌!
“嘶——!!!”
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绝望的尖啸,从星云的核心传来!
那片滔天的精神海啸,竟是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无数的虚空歌者,发了疯似的,想要向着星云的深处逃窜!
然而,晚了。
收割者-7号,其完美的几何体表面,缓缓地,张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由无数旋转的、金色的法则符文构成的……神只之眼!
神只之眼,锁定了那片混乱的星云。
一道金色的、蕴含了“绝对秩序”与“净化”法则的审判之光,从中,爆射而出!
嗤——!!!
那金色的光柱,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它所过之处,那片由无尽怨念与绝望构成的幽蓝色星云,便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被蒸发、被净化、被还原成了最本源的……精神粒子!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是一场……秩序对混乱的,绝对碾压!
“渡虚”号的船舱之内,岩罡呆呆地看着光影水镜之上,那如同神迹般的恐怖景象,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战栗。
他终于明白,主人的计划,是何等的疯狂,又是何等的……精准!
而就在那两尊恐怖存在,展开惊天大战的瞬间!
陆沉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就是现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空间法则”,因收割者-7号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虚空歌者身上,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渡虚号!混沌道果,全功率运转!”
“以我之道,破开虚空!”
“——跃!!!”
他将自己那刚刚突破的,圆融无瑕的道碑元婴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星舟的核心!
嗡——!!!
- “渡虚”号,这艘承载了陆沉全部希望的混沌神舟,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船体周围的空间,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五行循环之力,强行撕裂!
它抓住了那万分之一秒的空隙,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游鱼,一头扎进了那片被撕裂的空间裂隙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
当“渡虚”号再次从空间迁跃的状态中,狼狈地跌出时。
船舱之内,陆沉“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金色的血液,脸色煞白如纸。
强行撕裂“收割者”的法则封锁,进行超远距离的无坐标跃迁,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但他看着光影水镜之上,那片早已看不到任何红点与星云的,全新的、陌生的星图,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劫后余生的弧度。
“清道夫……收割者……”
他轻声自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战意。
“下一次见面,就不是逃了。”
他缓缓抬起手,在星图的尽头,重新设定了那个……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坐标。
“——万道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