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另一端,一片无法用光年计量的、绝对黑暗的星域。
这里,没有任何星辰,没有任何物质。
只有一座由亿万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完美的六边形晶体所构成的、如同蜂巢般的庞大星体,静静地悬浮着。
它,便是“晶族”的起源之地,是它们那庞大、冰冷、高度统一的集体意志的核心——“母巢-零号”。
在母巢的最核心,是一片由纯粹的数据流与逻辑符文构成的“意识之海”。
这里,是“绝对秩序”的圣殿。
每一个数据,都遵循着最完美的数学规律。
每一个逻辑,都指向着最精准的宇宙真理。
亿万年来,这片意识之海,平静得如同一面绝对光滑的镜子,从未有过一丝波澜。
然而,就在这一刻。
当那艘承载着陆沉“礼物”的水晶战舰,终于挣扎着,将它所遭遇的一切,连同那份被深植于核心数据库的“道标”,上传至母巢的瞬间!
轰——!!!
一场史无前例的、足以颠覆整个晶族文明认知的……大爆炸,在这片绝对秩序的意识之海中,轰然上演!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
那是一场……“道”的瘟疫!
那枚由陆沉五行道韵所化的,小小的“道碑”虚影,在接触到母巢那浩瀚如海的数据流的刹那,非但没有被其庞大的信息量所冲垮、同化。
反而,它像是饿了亿万年的饕餮,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贪婪的咆哮!
嗡!
道碑之上,五色神光流转!
它开始疯狂地,将周围那些代表了“绝对秩序”的逻辑符文,鲸吞而下!
然后,以一种晶族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连它们那庞大的集体意志都无法解析的方式,进行着……转化!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
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绝对”的逻辑,在它的面前,被强行扭曲成了“相对”的循环!
“一”不再是“一”,“零”不再是“零”!
“正确”与“错误”的边界,被彻底模糊!
【……警告!警告!检测到未知‘道’级信息污染源!】
【……正在以‘逻辑’为食,进行……自我演化!】
【……错误!错误!‘生’与‘灭’为何可以共存?‘创造’与‘毁灭’为何可以循环?不符合宇宙底层逻辑!请求格式化!】
【……格式化失败!污染源正在解析并改写‘格式化’指令!】
冰冷的、充满了前所未有惊恐的警报,响彻了整个母巢的核心!
那片原本秩序井然的数据之海,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那尊小小的五色道碑,如同一滴滴入清水的剧毒,以一种指数级的速度,疯狂地“感染”着周围的一切!
在晶族那非黑即白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灰”!
在它们那绝对理性的逻辑之中,第一次,诞生了“矛盾”!
一种晶族从未体验过,也无法用它们数据库中任何词汇来形容的情绪,在它们的集体意志之中,轰然诞生——
那,便是……恐慌!
【……最高警报!发现‘混沌天灾-S级’异常体!】
【……威胁等级判定……超越可计算上限!其存在本身,即是对‘绝对秩序’的终极亵渎!】
【……启动最高级别应对预案——‘大净化’!】
【……命令:集结第三、第七、第九‘净化者’舰队,不计任何代价,沿着‘道标’轨迹,追溯污染源头!】
【……目标:彻底抹除该‘混沌天灾’的一切存在痕迹!将其……归于‘零’!】
随着这道冰冷而又充满了无尽杀意的指令发出,那座庞大无比的晶体母巢之上,成千上万个六边形晶格,同时光芒大放!
一艘艘比之前陆沉遭遇的,还要庞大百倍的菱形水晶战舰,如同蜂群般,从那母巢之中,倾巢而出!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足以让星辰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化作三道席卷宇宙的钢铁洪流,向着陆沉消失的方向,追杀而去!
一场席卷整个星海的、针对陆沉的最高级别追杀,已然……拉开序幕!
……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沉,对此,却早已有所预料。
“渡虚”号的船舱之内,他平静地站在那巨大的光影水镜之前,默默地感受着那枚被他种下的“道标”所传回的、越来越微弱的波动。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由数据组成的海洋,是如何的恐慌,如何的……愤怒。
“主人,我们……”
岩罡看着陆沉那平静得可怕的侧脸,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毫不怀疑,若是那晶族母巢的意志能够降临于此,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家主人彻底碾成飞灰。
“一个完全由‘秩序’构成的文明,最大的弱点,便是……无法理解‘混乱’。”
陆沉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我种下的,不是病毒,而是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他们越是想抹除它,它便会以他们的‘抹除’行为为养料,变得越发……壮大。”
“短时间内,他们自顾不暇,不会再有精力,来理会我们这只小小的‘苍蝇’了。”
话虽如此,但陆沉的眼神,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他知道,自己只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一旦晶族解决了内部的“瘟疫”,下一次的追杀,必然会是雷霆万钧,毁天灭地!
“这片宇宙,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陆沉的目光,在那浩瀚的星图之上,缓缓扫过。
晶族、采药人、虚空歌者……
这一个个只存在于玄龟与守灵记忆中的恐怖存在,如今,都已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他们,是这片黑暗森林中,真正的……猎手!
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刚刚点燃了火把,却也因此,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猎人视线之中的……迷途之人。
“主人,那……那我们现在……”岩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躲?”
陆沉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在这片森林里,弱小,便是原罪。躲,是躲不掉的。”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成为比他们,更强大的猎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浩瀚星图的尽头,那个被无数破碎星环与时空乱流所笼罩的,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禁忌之地!
——万道之墓!
“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亦有……我需要的力量。”
陆沉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岩罡,坐稳了。”
“是,主人!”
岩罡的眼中,再次燃起了那股狂热的火焰!
没有再多言语,陆沉将自己的神念,与整艘“渡虚”号,彻底融为了一体!
那艘在虚空中静静悬浮的混沌神舟,在这一刻,船体之上,那无数道天然生成的星辰轨迹,轰然亮起!
它调转船头,没有半分的迟疑,化作一道撕裂了永恒黑暗的流光,向着那片充满了未知,却也同样充满了……希望的传说之地,悍然……跃迁而去!
伐天之路,自此,序幕终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