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证你看过了，村长，我真不是骗子！”
“不信？你等等，我还有证据，你看这些都是我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被颁发的奖状、奖章！李从业！就是我本人！”
“大学教授教小学怎么了？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嘛！”
“哈哈哈再说目前只是过渡阶段，等大学分部建起来，我还回原来的岗位教学！”
“村长？李村长？你看咱俩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先留下？”
村委办里，村长李水根看着面前说话跟放机关枪似的的老头，耳朵嗡嗡嗡地响。
他刚回办公室这老头就冲进来了，张嘴就是一通叭叭叭地说，整整十分钟没给人插嘴的机会。
完全自说自话。
把嘴巴最能说的王三姑婆拎过来，跟这老头也堪堪打平手。
李水根抹了把脸，尽量委婉道，“李教授，您老要留下来待两天没问题，但是让您去教小学——这真不行，这是大材小用啊！”
最主要的是，他们小学老师满员了，不缺人。
真不缺人。
连打扫校园的后勤组都挤不出一个位置。
李从业义正词严，“为教育事业服务，我光荣！哪个岗位我都可以胜任！”
“您这，诶呀！”委婉行不通，李水根干脆实话实说，“李教授，我就实话跟您说吧，您的水平来教小学属于屈才不说，你提到的建大学分部，这事恐怕就不成。咱凤凰屯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窝在山沟沟的小村子，哪里有条件建大学？咱这连初中高中都还没有！”
“没条件可以创造条件嘛！”
李从业丝毫不以为意，话术一套一套跟给人洗脑似的，“凤凰屯本身就是个十分珍贵的宝藏，在这里培育人才事半功倍！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广省大学在这里投入一切资源！我们这是筑巢引凤！不对，更准确地说，你们这里就是凤凰的巢，我们是来给凤凰搭窝的！”
“……”
李水根越听越糊涂。
什么筑巢引凤，什么搭窝，这都哪跟哪啊？
跟这教授沟通，简直比跟省里的大领导汇报工作还费劲。
李水根对大文化人的滤镜碎了一角。
前头李从业进村时大呼小叫，一路引了不少人围观。
此刻还有不少人聚在村委办门口看热闹，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瞧。
“这个李教授不会就是前两天打电话来的那个吧？”
“应该就是他，当时打电话来也说了要建大学分部，不会真要在咱村建大学吧？”
“我觉着不靠谱，咱村小学刚开张呢，一个学期还没过，就又是中学又是大学的，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只会噎着。”
“那这人咋安排？真让他去教小学啊？”
“操心啥？回头村长肯定要去找燕儿爸商量的，到时候再看呗。”
村民们议论声不大，但也没小到让人听不清。
李水根坐在办公室里，只觉脑壳突突突地疼。
偏偏面前老教授还不消停，“李村长？李村长？你就应我一声，咱俩确认一下建大学的事？”
李水根，“……”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就是个小小的村长，管着村里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最大的官也就是跟镇上领导汇报工作。
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决定建大学了？
还是省里头一等一的大学！
这饼画得也太大了，他这小身板，接不住，真接不住。
“李教授，李教授！您先停一停，喝口水，喝口水润润嗓子。”李水根无奈，从桌上拿起搪瓷杯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李从业手里，试图让他嘴巴安静会。
李从业确实也说得口干舌燥，抓过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缸水，抹了把嘴，眼睛还是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李水根，那架势，今天不答应他，他就能在这儿安营扎寨。
“村长，你看，水我也喝了，咱接着说。建大学分部这事，对你们凤凰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你想想，以后这里就是文化高地，教育圣地！全国各地的学生都挤破头要来，你们村的名字，那是要写进历史的！”
李水根一个头两个大，“李教授，不是我不答应，这事真不是我一个村长能拍板的。建大学，那得省里、甚至得京里的大领导点头才行。您这……您这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找错！万事开头难，我得先在你们这儿扎下根，把第一块基石给奠定了，后面的事我再去跑！只要你们村委同意我留下，给我一个身份，我就有底气跟上头去磨！”李从业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这人真跟他们村最犟的牛一样样，认准了道就不知道拐弯。
跟这种文化人，讲不通道理。
李水根脑子飞快转，人他肯定不能得罪，毕竟是省城大学的教授，可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他自己是没这个威望和脑子来处理这事的，这事儿还得找许老六。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事让许老六去头疼。
打定主意，李水根站起身来，“李教授，您看这样行不？这事体太大，我得跟村里的主心骨商量商量。您先在这儿坐会，我去找人，马上回来。”
李从业一听有门，眼睛更亮了，“行！你去！我等你！不过村长我跟你说，这事宜早不宜迟，晚了，别的学校闻着味儿过来了，到时候可就不是我求着你们，是你们求着我了！”
李水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这老教授，还真是……自信。
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晓得，我这就去。”
话音落，李水根逃也似的冲出村委办公室。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还没散，见他出来，七嘴八舌地问开。
“村长，这是要把大学教授留下来？”
“咱村真要建大学？诶哟喂那个真不得了了！”
李水根哪有功夫跟他们唠嗑，摆摆手，“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往村小学的方向快步走去，心里盘算着许耀林这会儿应该在那边。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李从业后脚就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