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洞开的噩耗如同瘟疫般传遍全城。
守军的抵抗意志遭到了致命一击!
越来越多的士兵放弃战斗,跪地投降。
西门,南门也在持续猛攻和内部动荡下相继告破。
黄义明的新军和秦翼明的白杆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
成都,这座千年古城,彻底陷入了最后的血腥与混乱。
联军入城后,战斗从城墙转向了街巷。
张献忠的死忠依托熟悉的街巷,王府宫殿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
巷战比攻城更加残酷和混乱,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可能爆发激战。
黄得功下令,以李定国部为主力清剿西军残余,尤其是搜捕张献忠。
黄义明部控制各门和要道,肃清小股敌人。
秦翼明白杆兵作为机动力量,支援各方。
张献忠在城破之时,已知大势已去。
他在艾能奇,刘文秀等最后一批亲信的拼死护卫下,丢弃了王府,
试图从尚未被完全控制的城南方向突围。
然而,联军四面合围,网罗密布。
在一条通往南门的狭窄街巷里,张献忠一行人遭遇了秦翼明亲自率领的白杆兵精锐。
“张献忠!哪里走!”秦翼明白杆枪一挺,厉声喝道。
“秦蛮子!老子跟你拼了!”
张献忠此刻反而冷静下来,那是穷途末路野兽般的冷静,他挥舞着已经砍出缺口的大刀,亲自冲了上来!
一场短暂而极其惨烈的搏杀在街巷中展开。
张献忠不愧为一代枭雄,绝境之下,刀法凶猛霸道,连续砍翻了数名白杆兵。
艾能奇为保护他,被秦翼明一枪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刘文秀也身负重伤被俘。
最终,在亲兵死伤殆尽,自身也多处负伤后,张献忠被秦翼明和数名白杆兵勇士合力逼入墙角。
他浑身是血,拄着刀,喘着粗气,环视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和那些充满仇恨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绝望的笑容。
“哈哈哈哈……老子张献忠,纵横天下十几年,杀过王爷,睡过王妃,值了!你们想要老子的命?来啊!”
他猛地举起刀,不是冲向敌人,而是毫不犹豫地横向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溅,这位明末最着名的农民军领袖之一,祸乱大半个中国的“八大王”。
最终在成都的一条普通街巷里,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争议与杀戮的一生。
他死去了!
似乎比历史中死的更加窝囊。
当张献忠自刎的消息传开,城内最后的抵抗也迅速平息下来。
成都,破了。
硝烟依旧弥漫,鲜血染红了街道,哭声和胜利的欢呼奇异交织。
联军士兵开始清理战场,收拢俘虏,扑灭火焰,安抚惊魂未定的百姓。
黄得功,李定国,黄义明,秦翼明四人,在曾经的大西王府门前汇合。
看着眼前这座终于被攻克的城池,看着满目疮痍和遍地尸骸。
四人心中喜悦与疲惫交织,还有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沉重。
川蜀的浩劫,随着张献忠的覆灭,终于看到了平息的曙光。
但重建的之路,依然漫长。
成都城内的厮杀声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却愈发浓重刺鼻。
胜利的欢呼短暂而仓促,很快便被更现实,更残酷的战后图景所淹没。
这座曾经的天府之国心脏,如今满目疮痍。
黄得功第一时间下达了严厉的军令:
“各军按划定区域驻防,严控街巷,无令不得擅动!凡持械抵抗,趁火打劫,奸淫掳掠者,无论官兵,立斩不赦!”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联军士兵虽然疲惫,但军纪尚存,很快在各级军官的弹压下控制了成都各主要街道和城门。
然而,零星的抵抗和混乱并未完全杜绝。
一些藏匿在废墟或民宅中的西军死忠,仍在负隅顽抗,冷箭和突袭时有发生,清剿工作持续了数日。
更有一些兵痞和原本城内的地痞流氓,试图趁乱劫掠。
但随后便被巡逻的联军小队当场格杀,首级悬挂于街市示众,才勉强遏制住了这股歪风。
首级记功,这一明军沿袭已久的陋习,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各级将领需要首级来向朝廷报功,士兵们也指望首级换取赏银。
于是,战场上乃至一些刚刚投降的西军俘虏,都成了“战功”的来源。
李定国虽极力约束部下,但也无法完全阻止这种现象,
只能要求尽量甄别,避免滥杀,但效果有限。
成都街头,一时间堆积和悬挂的首级触目惊心,进一步加剧了城内的恐怖氛围。
除了此事之外,城中数量庞大的尸体处理,成了最紧迫也最棘手的问题。
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加上城破时被波及的平民,在城墙上下,街巷之间堆积如山。
时值天气渐暖,若不及时处理,容易引发大疫。
黄得功强令投降的西军俘虏和城内征发的民夫,组成抬尸队。
将尸体运往城外指定地点集中焚烧或深埋。
石灰被紧急调运入城,在营区和尸骸堆积处大量抛洒。
即便如此,腐臭之气依旧弥漫全城,数日不散。
随军的郎中数量有限,对于可能发生的瘟疫,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伤兵的哀嚎充斥在各个临时征用的医馆和寺庙中。
缺医少药是常态,随军郎中和城中幸存的郎中们忙碌不堪,但面对如此多的伤患,也只能进行最基础的包扎和处理。
许多重伤员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草草掩埋。
近万名西军俘虏被集中看管在几处空旷场地,如同待宰的羔羊,惶惶不可终日。
如何处置他们,成了摆在黄得功和李定国面前的难题。
全部杀降?
有伤天和,且陛下曾有招抚之意,更会激起川人仇恨。
全部释放?
其中多有悍匪老营,恐其啸聚山林,再成祸患。
最终,经过商议,对俘虏采取了甄别处置:
凡西军中层以上将领,张献忠亲卫,以及经指认犯有严重屠杀平民罪行的老营兵,一经核实,立即公开处决,以儆效尤,平息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