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黑衣人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树林中轰然炸响!尾音带着尖锐的颤音,惊得枝头残叶簌簌掉落。
王临暗叫不好!终究还是暴露了!他没有半分犹豫,丹田内力骤然运转,身形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从灌木丛后窜出!腰间横刀“呛啷”一声出鞘,寒光划破黑暗,直扑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必须抢占先机,否则被三人合围,必死无疑!
“找死!”被锁定的黑衣人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王临动身的瞬间,便已拔刀格挡!
铛!
两柄钢刀剧烈相撞,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在黑暗中骤然绽放又迅速熄灭!王临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顺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发麻,横刀险些脱手!他心中一沉:对方绝非寻常盗匪,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另外两名黑衣人也瞬间反应过来,没有半句废话,拔刀便朝着王临围攻上来!刀光如雪,三道寒光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罗网,每一刀都直取咽喉、心口等要害,狠辣得不留半点余地!
王临被迫以一敌三,瞬间陷入绝境!他双脚在地面连点,身形如同柳絮般辗转腾挪,左支右绌地抵挡着密集的攻势。锋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带起的劲风割得皮肤生疼。不过片刻功夫,他胳膊和大腿上便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浸湿了衣袍,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对方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主攻,两人牵制,刀法刁钻诡异,显然是宇文阀专门训练的杀手死士——传闻宇文阀“影杀卫”训练时,十人中仅存一人,活下来的皆是以命搏杀的狠角色。
“王兄弟!撑住!”赵锋的怒吼声从树林另一侧传来,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他和三名流民兵刚绕到东侧矮坡,便听到清脆的金铁交鸣,当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脚步声踏得枯枝败叶“咔嚓”作响!
“拦住他们!”为首的黑衣人眼角余光瞥见冲来的援兵,厉声喝道。他当机立断,留下两人死死缠住王临,自己则带着另一人转身冲向拴在树旁的战马——马背上的情报比性命还重要,必须立刻突围!
“哪里走!”赵锋怒吼着,手中朴刀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三名流民兵死死截住了去路!双方瞬间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中,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在树林里回荡不休!
赵锋等人的加入,让王临的压力骤然减轻。但面对两名黑衣人的疯狂围攻,他依旧险象环生。汗水混着血水顺着牙关,将前世在战场上学到的格斗技巧与今生的刀法融会贯通,招式愈发凌厉狠辣,竟是摆出了以伤换伤的拼命架势!
“噗嗤!”
一声闷响,王临拼着肩头挨了一刀,硬生生避开要害,同时手中横刀反手一刺,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身前黑衣人的小腹!
“啊——!”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中的狠厉瞬间被恐惧取代,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在落叶间蔓延开来。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殒命,攻势愈发疯狂,刀势如同狂风暴雨,恨不得将王临碎尸万段!
另一边,赵锋等人已然陷入苦战。那黑衣人首领武功高得惊人,手中弯刀如同毒蛇吐信,招式刁钻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三招,一名流民兵便被他一刀劈中肩头,惨叫着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赵锋和剩下那名流民兵咬紧牙关拼死抵挡,手中朴刀舞得密不透风,却依旧被压制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赵大哥小心!”王临眼角余光瞥见黑衣人首领一记力劈华山,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赵锋面门!他惊得魂飞魄散,拼尽全力逼退眼前的敌人,想要抽身救援,却被对方死死缠住,脚步根本挪不开半分——太晚了!
赵锋瞳孔骤缩,只觉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连躲闪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如同天外流星,带着凄厉的破风声,从树林外疾驰而入!那箭速快得惊人,空气中甚至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噗嗤!
利箭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黑衣人首领持刀的手腕!箭簇带着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整只手臂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啊——!”黑衣人首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弯刀“哐当”一声脱手落地,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浸湿了树干。
赵锋死里逃生,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后背贴在冰冷的树干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什么人?!”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又惊又怒,不约而同地停下攻势,警惕地望向树林入口,眼中满是忌惮。
王临也愣住了!这一箭来得太及时,太精准了!放眼整个黎阳仓,能有如此箭术的,恐怕只有……
不等他细想,只见树林外,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如同闪电般冲入!马鬃上的红流苏在夜色中飞扬,马背上,一道火红的身影端坐其上,手中长弓尚未完全放下,正是本该押运粮草远去的独孤凤!
她竟然回来了?!
“宇文狗贼!纳命来!”独孤凤清叱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威严。话音未落,弓弦连响,几乎分不清是几声!
嗖!嗖!嗖!
三支连珠箭如同三道索命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剩下的三名黑衣人!
噗!噗!噗!
三声响动几乎同时响起!箭无虚发!两名正欲反扑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利箭正中眉心,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那被钉在树上的黑衣人首领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大腿,剧痛让他再次发出惨叫,身体顺着树干滑落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独孤凤勒住战马,雪白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她手中长弓一指地上的俘虏,声音冰冷:“拿下!”
早已埋伏在树林外的五十名亲卫骑兵立刻冲了进来,动作麻利地将受伤的黑衣人首领和另一名被王临刺伤的黑衣人捆了个结实,连嘴巴都用布条塞住,防止他们咬舌自尽。剩下那名与赵锋缠斗的黑衣人见状,心知大势已去,想要拔刀自刎,却被亲卫一脚踹翻在地,瞬间制服。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战斗便彻底结束。树林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
王临拄着横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马背上那道英姿飒爽的火红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她明明已经押运粮草离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独孤凤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王临面前。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尤其是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没事吧?伤口需立刻处理,免得感染。”
“谢将军救命之恩!卑职无碍!”王临连忙强忍疼痛,拱手行礼,目光中满是感激,“将军,您怎么回来了?粮草那边……”
独孤凤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粮草刚出三十里,便遇到一小股突厥游骑袭扰。虽被我亲卫击退,却让我心绪不宁。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宇文阀在仓城投毒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有后手针对黎阳仓。”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俘虏,“故我留副将率两百骑兵继续押运,亲率五十骑折返查看。没想到,还真撞破了他们的好事!”
王临心中凛然。独孤凤不仅有过人的胆识,更有敏锐的直觉和果决的决断——换做旁人,恐怕只会一心护粮前行,根本想不到回头查看。这份心性,实在令人敬佩。
“说!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独孤凤走到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首领面前,厉声喝问,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黑衣人首领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桀骜不驯,竟是闭口不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哼!骨头倒硬!”独孤凤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冰冷如霜,“带回城!交给军法司!严刑拷问!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军法司的刑具硬!”
亲卫立刻上前,拖着两名俘虏往仓城方向走去。王临让人搀扶起受伤的流民兵,也跟着一同返回。
回到黎阳仓,徐世积得知消息,急匆匆地赶到城门,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欣喜。惊的是宇文阀果然贼心不死,竟然派死士潜伏侦查,妄图再次作乱;喜的是独孤凤及时折返,不仅救了王临等人,还擒获了重要人犯,算是挫败了宇文阀的阴谋。
军法司的审讯连夜展开。那黑衣人首领当真是硬骨头,烙铁、夹棍等酷刑轮番上阵,他浑身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却依旧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肯吐露。但另一名受伤的黑衣人却没那么坚定,在死亡的威胁和酷刑的折磨下,心理防线很快崩溃,哆哆嗦嗦地招供了一切。
他们果然是宇文阀麾下“影杀卫”的死士!奉宇文成都之命,乔装潜入黎阳仓附近,一方面侦查仓城虚实,绘制详细的城防图,标记出防御薄弱点;另一方面寻找机会再次投毒,或是制造混乱,为后续的大规模袭击铺路。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与仓城内的内应早有联系——正是之前负责水源看守、已被灭口的老王,以及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狱卒!通过内应,他们对仓城水源被毁、流民兵大半中毒、守军精锐调离等情况了如指掌,正准备今夜将情报用信鸽送出,并策划三日后的夜袭,却没想到被王临撞破,落得如此下场。
“内应?还有其他内应?!”徐世积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起,“除了老王和那个狱卒,还有谁?!他们的联络方式是什么?!”
“不...不知道...”那黑衣人虚弱地摇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们...只和代号‘驼背’的人单线联系...‘驼背’就是老王...他死后...联系就...就断了...”
线索到这里,竟然又断了。王临眉头紧锁,心中愈发沉重——这足以证明,宇文阀对黎阳仓的渗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那个失踪的狱卒,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仓城之中,说不定还藏着更危险的眼线。危机,远未解除!
独孤凤拿着审讯记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冰冷得能冻住空气:“宇文成都...又是他!上次投毒不成,这次又派死士侦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毁掉黎阳仓!”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王临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王队正,此次你发现敌踪,及时阻止了情报外泄,功不可没。但你孤身潜入树林,以身犯险,实属不智。战场之上,保全自身才能更好地杀敌,下次不可如此鲁莽。”
“卑职明白,谢将军教诲。”王临拱手应道。他听得出来,独孤凤的话看似责备,实则是真心的关心。
“将军,”王临沉吟片刻,语气凝重地说道,“宇文阀此次行动失败,必然恼羞成怒。如今他们已经摸清了仓城空虚的实情,恐怕...很快就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袭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世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令下去!全城戒严等级再提一级!增派巡逻队,每一刻钟巡查一次城墙!医官加快治疗流民兵,能下床的立刻编入守城队!所有守城器械清点完毕,滚石、擂木、弓箭全部备足,随时准备迎敌!”
夜色渐深,黎阳仓的火把依旧在城头燃烧,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紧张。王临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漆黑的旷野,心中满是忧虑:敌人会从哪里来?是正面强攻,还是再次偷袭?他们究竟有多少兵力?黎阳仓这艘风雨飘摇的船,还能承受住下一次风浪的冲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