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像是死了。
那不是一种形容,而是一种感官上的直觉。
当鸣人一脚跨过那堵被震塌的墙壁时,空气里的流动就彻底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得让人想要咳嗽的湿气。
“跟上。”鸣人的声音在黑暗的甬道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回声。
这不是普通的地下室。
起初的台阶还是布满青苔的石板,但往下走了大约五十米后,脚下的触感变了。
软绵绵的,踩上去会发出“咕啾”的怪响,像是在踩一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发胀的猪皮。
墙壁也不再是泥土或岩石。
药师兜举着一只冷光灯走在前面,光束扫过侧壁。
“这是……”兜的手抖了一下,推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
暗红色的墙壁正在蠕动。
那不是石头,而是某种已经岩石化的肌肉组织,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随着呼吸般的节奏一鼓一收。
“恶心。”佐助捂着鼻子,那股混合着铁锈和烂肉的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哪怕是刚换了永恒万花筒,这种生理上的不适感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队伍最后,两个死人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波风水门脸色惨白——虽然秽土转生的身体本就是灰败的,但此刻他的灵体在剧烈震颤。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明明没有伤口,也没有内脏,但他却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幻痛。
那种冰冷的、被某种利爪搅动灵魂的触感,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重新爬上了他的脊椎。
“感觉到了?”
猿飞日斩走在他旁边,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这位三代火影同样佝偻着背,眼神惊恐地盯着甬道深处的黑暗。
“是那个东西……”水门的声音在发抖,“当年封印九尾时……带走我灵魂的那个东西……就在下面。”
“它在看着我们。”日斩补充了一句,干枯的手指死死扣住衣角。
鸣人走在最前面,对于身后两个“祭品”的恐惧置若罔闻。
他伸手摸了摸墙壁上跳动的血管,指尖沾上了一层滑腻的粘液。
“别抖了。”鸣人头也没回,语气轻快得像是在郊游,“那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狗看到生人时的叫唤,它饿了而已。”
螺旋向下的石阶似乎没有尽头。
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角后,视野豁然开朗。
一扇巨大的青铜门挡住了去路。
这门足有十米高,没有锁孔,也没有门把手。
门板上也没有常见的防御符文,而是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甚至还在流动的“血管”。
那些血管连接着周围的肉壁,源源不断地将某种黑色的液体泵入大门内部,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万蛇罗之阵。”
兜得到指令,双手结印往地上一拍。
无数条白蛇嘶鸣着涌出,将堵在门口的碎石清理干净。
千手扉间走上前。
这位视禁术如流水的二代火影,此刻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他把手贴在那些跳动的血管上,查克拉探针刚刚深入不到一寸,就猛地缩了回来。
滋!
他的指尖冒起一阵青烟,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样。
“这不可能……”扉间盯着那些血管,喃喃自语,“这封印术式的逻辑完全是反的。它不是为了‘阻挡’外人进入,而是为了‘抽取’。它在抽取周围一切生命体的灵魂,作为燃料,输送给里面的东西。”
他猛地转头看向鸣人。
“这就是漩涡一族的秘密?你们把全族的生命力,都拿来供养一个怪物?”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鸣人走到门前,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那叫‘废物利用’。”
他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那股漆黑的咒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流,而是凝聚成了实体化的黑色利爪。
“开饭时间到了,哪有让客人等在外面的道理?”
鸣人猛地挥手。
噗嗤——!
那根本不是解开封印,而是纯粹的暴力破拆。
黑色的利爪狠狠抓进青铜门上的血管网络,用力一扯。
大门发出了一声类似活物濒死时的尖锐哀鸣。
无数血管崩断,黑色的脓血像高压水枪一样喷溅而出,溅了鸣人一身。
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那滴腥臭的液体。
“味道不错。”
轰隆隆。
失去了血管的支撑,青铜巨门在哀鸣中向两侧缓缓滑开。
一股足以冻结骨髓的阴风,裹挟着千万亡灵的嘶吼,从门后的黑暗中轰然爆发。
水门和日斩几乎站立不稳,两人的灵体像是被狂风吹乱的烛火,忽明忽暗。
“那是……”
当光线照亮门后景象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窒息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
四周的墙壁上延伸出成百上千条粗大的黑色锁链,每一根锁链上都刻满了诅咒的符文。这些锁链汇聚在祭坛的中心,像是一个巨大的蛛网,悬吊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具巨人。
它身形干枯、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色的紫。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样式古老的漩涡一族祭司长袍。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
獠牙外翻,双角峥嵘。
嘴里死死咬着一把生锈的短刀。
死神。
那个让无数忍者闻风丧胆,那个只有付出生命代价才能召唤的冥界主宰。
此刻,就像一块风干的腊肉,被像垃圾一样吊在半空中。
“这……这就是死神?”
水门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引以为傲的牺牲,他为了村子和儿子献出的生命,就是献祭给了这么一具……尸体?
一种荒谬感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的世界观。
“这就是你们的神。”
鸣人走进祭坛,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那具巨大的干尸脚下,抬头仰望着那个曾经被视为禁忌的存在。
“漩涡一族为了追求不死,把几千年来族内的罪人、战俘,甚至自己的族长,全部填进了这个容器里。”
鸣人指了指干尸那干瘪的肚子。
“它是兵器,是垃圾桶,是漩涡一族用来储存灵魂的存钱罐。”
鸣人转过身,看着面色惨白的四位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弧度。
“你们对着一个垃圾桶磕头,把灵魂献给一具腊肉,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这就是‘火之意志’?”
杀人诛心。
猿飞日斩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种信仰崩塌的绝望,比再次死掉还要痛苦。
就在这时。
嗡——!
似乎是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或者是听懂了鸣人的嘲讽。
半空中那具干尸,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空洞的眼眶里,两团幽绿色的鬼火轰然燃起。
“吼————!!!”
一声没有声带震动、纯粹由灵魂冲击构成的尖啸,瞬间横扫了整个密室。
锁链哗哗作响。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干尸嘴里爆发出来。
“不好!”佐助脸色一变。
他下意识开启了须佐能乎,紫色的肋骨刚刚成型,就被那股吸力扯得变形、扭曲。
体内的查克拉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泄。
“它在吃查克拉!”佐助咬着牙,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水门和日斩更是惨叫出声,他们的灵魂体本就是查克拉构成的,此刻在这股吸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祭坛中心滑去。
“救……救命……”兜死死抱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整个人都快被吹飞了。
唯独鸣人。
他站在风暴的最中心,衣摆狂舞,金发被吹得向后倒竖。
但他却像是一根钉在石头里的钉子,纹丝不动。
“饿了?”
鸣人看着那个正在疯狂挣扎、试图挣脱锁链扑向他的怪物,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要把对方连皮带骨吞下去的食欲。
“正好。”
鸣人缓缓张开双臂。
他背后的空气开始扭曲。
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那种温暖的金色九尾查克拉。
大量的、粘稠如墨汁般的黑色咒力从他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这些咒力在空中交织、硬化,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黑色巨嘴。
那张嘴甚至比死神还要大。
“我也饿了。”
鸣人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齿在黑暗中森白得吓人。
“开动。”
轰!
黑色巨嘴猛地合拢,一口咬住了死神的脑袋。
“嗷——!!!”
死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它挥舞着手里那把能够斩断灵魂的短刀,疯狂地砍向黑色的咒力。
铛!铛!铛!
火星四溅。
那把曾经无往不利的死神短刀,砍在鸣人的咒力上,竟然只发出了打铁般的脆响。
“过时的规则,切不开我的‘食欲’。”
鸣人向前迈出一步。
那黑色的巨嘴猛地收紧,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咔嚓。咔嚓。
死神的脑袋被硬生生咬碎,化作无数幽蓝色的灵魂碎片。
那些碎片还没来得及消散,就被鸣人身后的黑洞尽数吸入。
【叮!】
【检测到高纯度灵魂聚合体。】
【捕获S级概念·灵体剥离。】
【正在强制解析……吞噬进度:30%……60%……】
大量杂乱、疯狂、充满了怨念的记忆洪流冲进鸣人的脑海。
那是千年来被尸鬼封尽吞噬的所有强者的哀嚎,是漩涡一族无数代人的疯狂执念。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影级强者,也会瞬间变成白痴。
但鸣人只是晃了晃脑袋。
“吵死了。”
他体内的那个“黑洞”稍微转动了一下。所有的哀嚎,瞬间变成了养料。
吞噬还在继续。
死神的上半身消失了,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双腿。
那把生锈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祭坛上,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块废铁。
几分钟后。
风暴停息。
祭坛上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些断裂的锁链在晃动。
鸣人站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透着一种大理石般的冷硬质感。额头两侧的皮肤鼓起,黑色的咒纹在那里凝聚,隐约形成了两只极短的、向后弯曲的鬼角,但仅仅持续了一秒就隐没在皮肤之下。
那种气息……
不再像是人类。
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诅咒聚合体。
“嗝。”
鸣人抬起头,打了个饱嗝。他伸出手指,擦掉嘴角溢出的一丝黑色血液。
水门瘫软在地上,看着那个“吃掉”了死神的儿子,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
就算他复活,就算他拿回了另一半九尾查克拉,也阻止不了这个孩子了。
现在的鸣人,比九尾,比那个面具男,甚至比传说中的辉夜……还要让他感到绝望。
“你……”佐助松开了须佐能乎,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让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你还是漩涡鸣人吗?”佐助咬着牙问道。
鸣人转过身。
那双暗金色的瞳孔里,瞳仁似乎变得更加细长,像是一条竖立的蛇瞳,又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他走到佐助面前,佐助甚至不敢拔刀。
啪。
鸣人伸手拍了拍佐助僵硬的脸颊。那个动作很轻,却像是在抚摸一件私有物品。
“我是你们的神,佐助。”
鸣人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抗的魔性。
“神吃点贡品,不是很正常吗?”
佐助浑身一僵。
就在这死寂得让人窒息的时刻。
轰隆隆……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爆炸余波。
扑棱棱。
一只通体漆黑、眼睛血红的忍鹰穿过头顶被震开的缝隙,跌跌撞撞地飞了进来。
它似乎很畏惧这里的气息,但在某种强制指令下,还是落在了药师兜的肩膀上。
那是兜特制的侦查忍兽。
兜哆哆嗦嗦地取下忍鹰腿上的微型卷轴,摊开扫了一眼。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有一丝惊讶,有一丝玩味,还有一种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鸣人大人。”
兜推了推眼镜,那种源自骨子里的阴险似乎又冒出了一点头。
“看来我们的动静闹得有点大。”
“五大国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快。那些老家伙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真的摒弃前嫌,甚至连铁之国的武士都拉进来了。”
兜顿了顿,抬起头,那双蛇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忍者联军集结完毕了。”
“而且……为了对抗您这位‘魔王’,他们似乎在云隐村那边,推举出了一个新的‘预言之子’。”
空气安静了一秒。
“哦?”
鸣人挑了挑眉。
他脸上的非人感稍稍褪去,露出了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充满了恶趣味的戏谑。
“新的救世主?”
鸣人舔了舔嘴唇,转身向着出口走去,身后的黑色风衣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有点意思。”
“希望能比这地下的腊肉……更有嚼劲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