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小院里,苏文清趴在石桌上画画。
吴老虎凑过去看,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用这种纸?”
苏文清手里的画纸又薄又黄,还有些毛糙。炭笔在上面画几笔就开始掉渣。
“便宜。”苏文清简单地说。
“多少钱一张?”
“五毛。”
吴老虎算了算:“你这一画就是好几张,一次得花两三块钱?”
“差不多。”苏文清继续画着,“所以我画得很仔细,不敢浪费。”
吴老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等着。”他突然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
吴老虎开着卡车,载着一脸困惑的苏文清,往县城郊外开去。
车子停在一个很大的院子前,门口挂着牌子:“县废品收购站”。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物品:废铁、废纸、旧家具、拆下来的门窗,还有一些看不出原本用途的零碎东西。
“老孙!”一个满脸油污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今天怎么来了?”
“孔老板,我朋友想找点材料。”吴老虎拍了拍苏文清的肩膀,“你这有没有大点的平板?”
“平板?”孔老板想了想,“有啊,前两天刚拆了几个广告牌,三合板做的,挺厚实。”
他们跟着孔老板走到院子深处,那里堆着一些废旧的广告牌和宣传栏。
“就是这些。”孔老板指着一堆板材,“都是好东西,就是有点脏。”
吴老虎走过去,挑了几块最平整的板子。每块都有半米见方,厚度足有一厘米。
“这个怎么样?”他扛起一块板子,对苏文清说,“又大又光滑,够你画一年的了!”
苏文清看着那块沾满灰尘的板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废料啊。”
“废料怎么了?洗洗就干净了。”吴老虎得意地说,“比你那破纸结实多了吧?而且不要钱,我跟孔老板熟!”
“真的不要钱?”苏文清有些怀疑。
“当然不要钱!”孔老板也凑过来,“这些本来就是废料,你们拿去正好,省得我找地方扔。”
吴老虎一口气挑了五六块板子,全扛到车上:“够了吧?”
苏文清看着车斗里那堆板材,心情复杂。
回到小院,吴老虎找来水管和刷子,开始清洗那些板子。
“你在旁边坐着就行,我来弄。”他卷起袖子,认真地刷着板子上的污渍。
板子洗干净晾干后,露出了原本的颜色。虽然不是专业的画板,但表面确实很光滑平整。
“试试看。”吴老虎催促道。
苏文清拿起炭笔,在板子上轻轻画了几笔。笔触很流畅,没有纸张那种阻力。
“怎么样?”吴老虎期待地问。
“很好用。”苏文清认真地说,“比纸好多了。”
这不是客套话。这些三合板虽然简陋,但确实比那些薄薄的画纸好用得多。而且面积大,可以画更复杂的图案。
“那就好。”吴老虎满意地点点头,“以后用完了再去拿,孔老板那里多得是。”
苏文清开始在板子上画画。他画得很认真,每一笔都很仔细。
“画的什么?”吴老虎凑过来看。
“向日葵。”苏文清说,“前两天看的那个纪录片,很喜欢梵高的向日葵。”
画面上,几朵向日葵正在慢慢成型。虽然只是炭笔画,但已经能看出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画得真好。”吴老虎由衷地赞叹,“跟电视里的差不多。”
“还差得远呢。”苏文清谦虚地说。
“在我看来就是最好的。”吴老虎认真地说,“比那些画家画得都好。”
苏文清被他逗笑了:“你又不懂画。”
天色渐晚,苏文清收起画笔。
“画完了?”吴老虎问。
“今天就画到这里。”苏文清看着那幅未完成的向日葵,“明天再继续。”
“那这些板子你带回学校?”
“太重了,而且宿舍也放不下。”苏文清想了想,“能放在你这吗?”
“当然可以。”吴老虎很高兴,“反正院子大,放哪都行。”
他把那些板子小心地码好,还找了块塑料布盖上,防止落灰。
“以后你就在这画吧。”他说,“想画的时候就来,我给你准备茶水。”
苏文清点点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这个小院了。
送苏文清回学校的路上,吴老虎忽然问:“那些板子,你真的觉得好用?”
“真的。”苏文清说,“而且你想得很周到,知道我需要大一点的画面。”
“我就是觉得,你那么有天分,不应该用那种破纸。”吴老虎说,“虽然我找的这些东西不值钱,但至少能让你画得痛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