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亮里，混杂着一股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怪味。吴起灵拽着韩舒芙的手腕停下脚步，蓝夹克的袖口蹭过她手背，带着他身上惯有的、被麒麟血烘暖的温度。
“不对劲。”他低喝一声，黑渊秦皇剑已握在手中，剑鞘摩擦着掌心的薄茧，“这不是普通集市该有的动静。”
通道出口连着条隐蔽的后街，青石板路上停着辆老式轿车，墨黑色的车身蒙着层灰，却在灯笼光下泛着诡异的油亮。车标是只扭曲的乌鸦，喙部叼着枚铜钱，显然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车型。
“这车……”韩舒芙眯起眼，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敏锐让她瞬间警觉，“轮胎没沾泥，却像是刚开过长途。”
话音未落，轿车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张惨白的脸。那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僵硬的笑，眼睛却像蒙着层白雾，直勾勾盯着两人。
“两位，要上车吗？”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鬼市还有三刻开，我载你们一程。”
吴起灵指尖的麒麟血骤然发烫，他将韩舒芙往身后拽了半步，黑渊秦皇剑的剑柄传来轻微的震动——这是邪物靠近的征兆。
“不必了。”他剑指微抬，剑尖斜对轿车轮胎，“我们习惯走路。”
男人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像是画上去的：“走路可赶不上开市。听说今天有好东西，是用九十九个童男的指骨做的串珠，能招财呢。”
韩舒芙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却被吴起灵按住肩膀。他盯着轿车的牌照，那牌照是纯黑色的，上面用朱砂写着“阴A·00001”，字迹扭曲如蛇。
“阴差的车，怎么会来阳间拉客？”吴起灵冷哼一声，“还是说，你根本不是阴差？”
男人的笑容终于裂开一丝缝，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牙齿：“客人何必说破？上车吧，保证比走路快。”
他说着，副驾驶的车门“咔哒”一声弹开，里面空无一人，却铺着块暗红色的垫子，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起灵，这垫子……”韩舒芙刚要伸手去碰，就被吴起灵一把攥住手腕。
“别碰！”他的声音带着寒意，“是用人皮硝制的。”
韩舒芙猛地缩回手，指尖冰凉。轿车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混杂着刚才闻到的铁锈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既然不上车，就留下当祭品吧！”
话音刚落，轿车的四个轮胎突然冒出黑烟，轮胎接触地面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响声，青石板被烧出四个焦黑的印子。车身剧烈晃动起来，车窗里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抓挠着车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舒芙，退后！”吴起灵将她往巷口推了一把，自己则侧身冲向轿车。他没拔剑，而是借着冲劲一记飞踹，正踹在车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车门被踹得凹陷进去，里面的抓挠声戛然而止。但下一秒，车顶突然裂开道缝，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缝里钻出来，她穿着破烂的白裙，脸上血肉模糊，张开嘴露出两排尖牙，直扑吴起灵面门。
“雕虫小技！”吴起灵侧身避开，同时手肘后击，正中女人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像纸片一样飘回车顶，钻进裂缝里消失不见。
轿车的引擎突然轰鸣起来，黑色的尾气中夹杂着火星，车头猛地调转，直冲向站在巷口的韩舒芙。
“小心！”吴起灵心头一紧，脚下发力，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到韩舒芙身前，一把将她拽到旁边。轿车擦着他的蓝夹克冲过，撞在巷尾的石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石墙被撞出个大洞，轿车的前脸完全变形，零件散落一地。但诡异的是，那穿西装的男人依旧坐在后排，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笑，仿佛刚才的撞击与他无关。
“这东西不是实体。”吴起灵皱眉，黑渊秦皇剑终于出鞘，剑身的寒光映得周围的灯笼都黯淡了几分，“是怨气凝聚的幻形，得打散它的本源。”
他话音刚落，轿车突然开始自我修复，散落的零件自动飞回原位，凹陷的车门慢慢鼓起，不过几秒钟就恢复如初，甚至比刚才更亮堂了些。
“有点意思。”吴起灵舔了舔唇角，眼里燃起战意。他最擅长的就是格斗，这种硬碰硬的场面，反而让他体内的麒麟血越发沸腾。
“起灵，它的车牌！”韩舒芙突然喊道，“朱砂字在发光！”
吴起灵转头看去，果然见那黑色牌照上的“阴A·00001”正在发光，朱砂色的字迹变得鲜红，像是活过来的血虫。而随着字迹发光，轿车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隐约能看到无数模糊的人影在车旁盘旋，像是被车吸附的冤魂。
“原来如此，车牌是它的核心。”吴起灵握紧黑渊秦皇剑，脚下步伐变幻，正是他最擅长的格斗步法，“舒芙，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
韩舒芙点头，从包里摸出个小巧的喷雾瓶——里面是她让秘术组特制的驱邪药水。她对准轿车的挡风玻璃按下喷头，药水落在玻璃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阵阵白烟。
“吼！”轿车里传来一声非人的咆哮，车头再次调转，这次的目标是韩舒芙。
就在轿车冲过来的瞬间，吴起灵动了。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轿车侧面，黑渊秦皇剑凝聚起麒麟血的阳气，剑尖带着金光直刺车牌。
“嗤——”剑尖刺入朱砂字迹的瞬间，牌照突然爆出一团黑雾，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从雾中传出。轿车剧烈颤抖起来，车身开始变得透明，里面的西装男人渐渐化作黑烟，那些从车窗里伸出的手也纷纷消散。
“还没完！”吴起灵低喝一声，他能感觉到还有股更强大的怨气藏在车底。他反手握住剑柄，借着转身的力道，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直劈车底。
“锵！”剑尖似乎劈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车底冒出一股浓郁的黑烟，里面裹着个小小的黑影，细看竟是个缺了条腿的布偶，布偶的眼睛是用两枚锈铁钉做的，正闪着幽光。
“是这个！”韩舒芙认出那布偶的样式，和戏楼里散落的布偶一模一样，“是那个组织的标记！”
吴起灵没废话，剑指再进，黑渊秦皇剑的金光将布偶完全包裹。布偶在金光中扭曲挣扎，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很快就化作一滩黑灰，被风吹散。
随着布偶消失，轿车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个褪色的纸糊玩具，“哗啦”一声散架，变成一堆破旧的木板和铁皮。刚才还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铁锈味，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吴起灵收起黑渊秦皇剑，转身看向韩舒芙，见她只是额头有些薄汗，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他伸手想帮她擦汗，手到半空又停住，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韩舒芙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我没事，倒是你，刚才那一脚真帅。”
吴起灵的脸更烫了，幸好夜色浓，没被她看清。他转移话题：“这轿车是冲着鬼市来的，看来鬼市的入口，应该和这种邪物有关。”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轿车散架后的铁皮，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简化的“市”字，和之前剪刀柄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符号是引路标记。”韩舒芙也蹲下来，指尖拂过铁皮上的刻痕，“我刚才注意到，后街的石板路上，每隔三步就有个相同的符号，只是被灰尘盖住了。”
吴起灵抬头看去，果然见青石板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刻痕，连成一条通往巷子深处的线。
“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蓝夹克上的灰，“跟着符号走，应该能找到真正的鬼市入口。”
韩舒芙点头，刚要迈步，却被吴起灵拉住。他从口袋里摸出张黄符，用黑渊秦皇剑的剑尖刺破指尖，将一滴麒麟血滴在符上，递给她：“拿着，这符能挡住一般的邪祟。”
韩舒芙接过符纸，指尖触到他带血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里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刚才的血腥味更让人心跳加速。
“走、走吧。”吴起灵清了清嗓子，率先沿着符号指引的方向走去。蓝夹克的背影在灯笼光下忽明忽暗，握着黑渊秦皇剑的手紧了紧——他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绝不仅仅是个交易阴物的鬼市，或许还有更庞大的阴谋，以及……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韩舒芙握紧手里的黄符，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凶险，她都不会再只是被他护在身后的人，她要和他一起，揭开这古镇鬼市的所有玄机。
巷子深处，符号的刻痕越来越清晰，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股檀香与铁锈混合的味道，隐约还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仿佛那辆诡异的轿车，仍在暗处窥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