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风突然转了向,卷起地上的黑灰扑在吴起灵的蓝夹克上。他抬手掸了掸肩,黑渊秦皇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是麒麟血被邪祟气息刺激的征兆。
“符号到这里断了。”韩舒芙蹲在青石板尽头,指尖划过最后一道暗红色刻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的。”
吴起灵低头细看,断痕处的石板比周围更光滑,边缘还沾着点湿润的黑泥。他用剑鞘拨开泥块,下面露出半枚生锈的铜钱,和之前那辆诡异轿车的车标如出一辙。
“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他捏起铜钱,指尖的麒麟血瞬间将锈迹灼成焦黑,“这是个局。”
话音刚落,两侧的老墙突然“咔啦”作响,墙缝里钻出无数只灰黑色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湿泥,正沿着砖面缓缓爬动。韩舒芙刚要后退,却发现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根青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正往皮肉里钻。
“别动!”吴起灵挥剑斩断藤蔓,黑渊秦皇剑的寒光扫过之处,藤蔓瞬间化作飞灰,“是尸藤,沾了血会生根。”
韩舒芙低头看着脚踝上的红痕,刚要说话,就被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打断。声音是从巷子尽头的拐角传来的,清脆得像碎玉相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有人在摇铃。”吴起灵将她护在身侧,剑指斜指地面,“是引魂铃,专门勾活人阳气。”
他说着解下腰间的黄符袋,抽出三张朱砂符,指尖的麒麟血滴在符上,瞬间让朱砂化作流动的赤金。“舒芙,跟着符光走,别回头。”
三张符纸腾空而起,在两人身前连成道金色光带,朝着铃铛声传来的方向飘去。吴起灵握紧黑渊秦皇剑,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铃铛声,还有种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虫子在爬。
“起灵,墙在渗血。”韩舒芙突然低声道。
吴起灵转头看去,只见两侧的老墙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往下流,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腥甜味,闻着让人头晕目眩。
“是血煞。”他皱眉,体内的麒麟血开始躁动,“这地方死过很多人,怨气聚成了实体。”
血溪流到两人脚边突然停下,在地面聚成个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慢慢浮起个黑色的木牌,上面用鲜血写着“鬼市”二字,字迹扭曲如挣扎的人影。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标记。”韩舒芙盯着木牌,“刚才的符号只是幌子。”
吴起灵没说话,他正盯着漩涡边缘——那里漂着片残破的衣角,布料质地精良,上面绣着半朵玉兰花,和韩舒芙昨天穿的连衣裙纹样一模一样。
“这是……”韩舒芙也看到了衣角,脸色瞬间发白,“我的裙子昨天在戏楼被勾破了一块,难道……”
“是故意用你的东西引血煞现身。”吴起灵的声音沉了下来,黑渊秦皇剑的剑身泛起冷光,“对方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说着突然转身,剑指直指韩舒芙身后的阴影。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妪,手里拄着根雕花拐杖,拐杖头是个铜制的铃铛,正在轻轻摇晃。
“两位客人,跟我来吧。”老妪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泥,眼睛浑浊得看不见瞳孔,“鬼市要开了,再晚就进不去了。”
韩舒芙刚要开口,就被吴起灵按住肩膀。他盯着老妪的脚——那双脚没沾半点血溪的液体,像是悬浮在地面上。
“你的铃铛,是用什么做的?”吴起灵的声音带着寒意。
老妪咧开嘴笑了,露出嘴里漆黑的牙:“自然是好东西,用九十九个枉死鬼的指骨磨的,声音好听吧?”
她说着举起拐杖,铜铃晃得更响了。随着铃声,周围的血溪开始沸腾,漩涡中心的木牌发出红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人影在晃动。
“起灵,她的影子不对!”韩舒芙突然喊道。
吴起灵转头看去,月光从巷口照进来,老妪的影子在地面上却不是人形,而是团扭曲的黑影,上面长着无数只细小的手,正朝着两人的方向抓挠。
“是替身鬼。”他低喝一声,黑渊秦皇剑突然出鞘,金光直劈老妪的影子。那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缩成一团,老妪的身体也随之变得透明,手里的拐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化作一截枯骨。
铃铛声消失了,但血溪的漩涡却转得更快,木牌上的“鬼市”二字开始渗出血珠,滴落在地,竟在石板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不能再等了。”吴起灵将韩舒芙拉近身边,自己则踏前一步,黑渊秦皇剑插在漩涡边缘,用指尖的麒麟血在剑身上画了道符,“黑渊秦皇剑能镇住血煞,我们从这里进去。”
韩舒芙看着漩涡中心不断晃动的人影,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戏楼里失踪的那些人,会不会就在里面?”
“很有可能。”吴起灵点头,他能感觉到漩涡里有微弱的生魂气息,“这鬼市恐怕不只是交易阴物,还在抓人当祭品。”
他说着握住韩舒芙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却用力回握了他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跟着我,别松手。”吴起灵说完,率先踏入漩涡。脚下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踩在粘稠的液体里,周围的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说的都是些怨毒的诅咒。
“别听它们的。”吴起灵提高声音,另一只手紧握着黑渊秦皇剑,剑身的金光将两人笼罩,那些低语声立刻消失了。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突然变得坚实。两人停下脚步,发现自己站在条热闹的街道上——两旁的店铺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纸糊的,有骨头做的,还有用人皮绷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街上行人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这些“行人”都很奇怪:有的缺了条胳膊,有的脸是歪的,还有的穿着古装,走路时脚不沾地。他们手里都拿着些诡异的东西,有装着眼球的瓶子,有缠着头发的梳子,还有用小孩指骨串成的手链。
“这里就是鬼市。”韩舒芙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和那些“行人”对视,“它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是黑渊秦皇剑的金光挡住了我们的生息。”吴起灵解释道,他注意到街上的石板和外面巷子的一样,也刻着暗红色的符号,只是更清晰,“这些符号是阵眼,维持着鬼市在阳间的形态。”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经过一家店铺,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骨器坊”。店里的掌柜是个没有脸的男人,正用一把小锯子锯着根大腿骨,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骨制品,其中一个头骨做的酒杯里,还盛着暗红色的液体。
韩舒芙忍不住别过脸,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行人”。那是个穿红衣的女人,转过头来,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不断往外流着血。
“对、对不起。”韩舒芙下意识道歉,话音刚落就被吴起灵拽到身后。
那红衣女人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黑洞里的血流得更急了。周围的“行人”也慢慢停下脚步,齐刷刷地转向两人,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死寂。
“糟了,金光被撞散了点。”吴起灵握紧黑渊秦皇剑,体内的麒麟血开始沸腾,“它们发现我们了。”
红衣女人突然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周围的“行人”也跟着嘶吼起来,纷纷朝着两人围拢过来。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有的长出了利爪,有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骨头。
“舒芙,到我身后!”吴起灵将她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再次出鞘,金光四射,逼得那些“行人”后退了几步。
但这只是暂时的,更多的“行人”从两旁的店铺里涌出来,街道尽头也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韩舒芙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街角一家挂着“纸人铺”招牌的店铺上,“那里好像没人。”
吴起灵点头,拉着她就往纸人铺冲。那些“行人”嘶吼着追上来,伸出的利爪几乎要抓到他的蓝夹克。他反手一剑,金光闪过,最前面的几个“行人”瞬间被劈成飞灰,暂时挡住了追兵。
两人冲进纸人铺,吴起灵反手用黑渊秦皇剑顶住门。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正“看”着他们。
“这里的纸人……”韩舒芙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那些纸人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吴起灵也注意到了,他走到一个纸人面前,发现它的脖子上挂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个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是替身纸人。”他脸色凝重,“有人在用这些纸人养鬼,每个纸人里都藏着一个生魂。”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砰砰”的撞门声,伴随着无数嘶吼。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店里的纸人突然一个个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诡异,齐刷刷地朝着两人围拢过来。
韩舒芙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黄符,看向吴起灵。他正紧握着黑渊秦皇剑,剑指前方,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燃起的战意。
“别怕。”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稳,“有我在。”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韩舒芙瞬间平静下来。她看着他蓝夹克的背影,突然觉得,就算是身处这诡异的鬼市,只要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响,纸人们也越靠越近,脸上的笑容扭曲如鬼。吴起灵深吸一口气,麒麟血在体内奔腾,黑渊秦皇剑的金光再次亮起,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他知道,这场在鬼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