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朗正在为静心师太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线索纷乱如麻,静心师太看似超然物外,实则与郑远方的旧日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神秘的账本和刘志刚提到的“山上”的利益纠葛,像一团浓雾笼罩在心头。他和陈默、王二狗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分析、排查,试图找到突破口。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的小祖宗又出了状况。这天深夜,书房里的云清朗正对着白板上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凝神思考,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抽泣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穿着小熊睡衣的云霄揉着眼泪,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来,一头扎进云清朗怀里,带着哭腔喊道:“爸爸爸爸!有人!屋子里有人打呼噜!声音好大,把我吵醒了!我害怕!”
云清朗被打断了思路,看着儿子吓得发白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把儿子抱起来,指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和书房:“我的乖儿子呦,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全家除了你这个小懒猪,有谁在睡觉?爸爸、陈默叔叔、二狗叔叔都在忙工作,哪里有人打呼噜?是不是你做噩梦了?”
话音刚落,万小雅也闻声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给熬夜几人准备的夜宵。她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地放下碗,推了云清朗一把,嗔怪道:“你凶什么凶?孩子还小呢!”她接过云霄,柔声安抚道:“霄儿不怕,来,妈妈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万小雅抱着云霄回到他的小房间,仔细听了听。夜晚的住宅区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微弱声音,房间里更是落针可闻,哪里有什么呼噜声?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温度正常。
“霄儿,你看,什么都没有呀?是不是白天玩得太累,或者看了什么吓人的动画片了?”万小雅柔声问。
云霄依偎在妈妈怀里,抽噎着,小脸上满是困惑:“刚才……刚才明明有的,好响的呼噜声,就像……就像小区门口的老爷爷睡着的时候那样……”
万小雅只当是孩子做了噩梦或者幻觉,便抱着儿子轻轻摇晃:“好了好了,不怕了,妈妈陪你睡,有妈妈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在妈妈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云霄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抽泣声渐止,没过多久,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又沉沉地睡去了。万小雅轻轻把他放回床上,掖好被角,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心里却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安。霄儿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那种特别胆小或者胡乱说话的孩子。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过了一整周,几乎每天晚上,到了后半夜,云霄都会准时被“巨大的呼噜声”吓醒,哭着跑到大人的房间。云清朗和万小雅轮流去陪睡,可奇怪的是,只要大人一到场,那所谓的呼噜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是噩梦,可连续一周,内容还如此一致,这就显得极不寻常了。云霄甚至能形容出那呼噜声“有时候高,有时候低,有时候还像被呛到一样咳咳几下”,描述得活灵活现。
家里被这事搅得人仰马翻。云清朗本就因静心师太的案子焦头烂额,现在加上儿子夜夜惊哭,更是睡眠严重不足,眼圈乌黑,脾气也像点燃的火药桶,一点就炸。陈默和王二狗也跟着受累,调查进度受到了影响。
“这样下去不行!”周五晚上,看着又一次被吓醒、缩在万小雅怀里不敢回房的云霄,云清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周末!大家都别忙了,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搞鬼!今晚我陪他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抓到“元凶”,云清朗直接在地板上打了地铺,守在儿子床边,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等着那“呼噜声”出现。第一个晚上,万籁俱寂,只有父子俩的呼吸声。第二个晚上,依旧风平浪静,连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连续两个晚上的高度警惕却一无所获,云清朗的耐心彻底耗尽了。周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又是一夜未眠的他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小混蛋,该不会是故意捣乱,折腾大人玩吧?
当云霄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地又叫了声“爸爸,昨晚好像没声音”时,云清朗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扬手就想给儿子屁股上来一巴掌:“你小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哎哎哎!清朗!使不得!使不得!”刚好起床上厕所的王二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来,牢牢抓住了云清朗扬起的手腕,“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他较什么真!万一真打坏了怎么办!”
这一幕,恰好被出门买早餐回来的陈默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豆浆油条,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他沉吟片刻,说道:“清朗,你太累了,情绪不稳定。霄儿不像说谎的孩子。这样,今晚我来试试。我受过一些训练,对声音和环境比较敏感,也许能发现你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当晚,陈默接替了云清朗,在云霄房间守夜。他几乎调动了所有感官,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响。然而,一夜过去,依旧是平安无事,别说呼噜声,连异常的空气流动都没感觉到。
第二天早上,大家聚在餐桌前,个个愁眉不展。云霄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家里气氛异常沉闷。
“邪了门了!”云清朗灌了一大口黑咖啡,试图驱散倦意,“难道这‘呼噜声’还认人?专挑孩子一个人在的时候出现?”
王二狗挠着头:“要不……请个大师来看看?是不是……风水问题?”他这话一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
陈默相对冷静:“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或许我们忽略了某些细节,或者那声音的出现需要特定条件。”
云清朗揉了揉太阳穴,决定道:“算了,这事暂时放一放吧,总不能一直被它牵着鼻子走。静心师太那边不能停,刘志刚那边还等着我们的消息。今天开始,恢复正常工作节奏。”
事情似乎暂时被搁置了。白天,大人们又投入了紧张的案件调查中。到了晚上,云清朗开车出门去接采购了大量生活用品的万小雅,家里只剩下王二狗陪着正在写作业的云霄。
王二狗看着认真趴在桌上写字的云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刚好指向七点半。他决定多陪云霄一会儿,免得孩子独自在家又会害怕。
就在这时,云霄突然放下笔,跑到王二狗身边,神秘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角,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二狗叔叔,你听!”
王二狗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警惕起来。他跟着云霄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房间里很安静。
“二狗叔叔,嘘——”云霄把手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你来,躺到我床上来听。”
王二狗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依言躺到了云霄的小床上。床垫柔软,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气。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起初几秒,只有一片寂静。就在他以为又是云霄的错觉时,一阵低沉、规律,仿佛带着粘稠痰音的呼噜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他的耳膜!
“卧曹!!!”王二狗一个激灵,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声音似乎是从床头方向传来的!
他立刻凑近床头,上下左右仔细检查。墙面贴着淡蓝色的卡通壁纸,看起来毫无异常。他用手敲了敲床头的墙壁——“咚咚”,声音略显空泛,不像实心砖墙,更像是用龙骨木架隔出来的轻质墙体。
他凝神再听,那呼噜声却又消失了。
“二狗叔叔,你别走!”云霄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叔叔不走,叔叔再看看。”王二狗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再次躺下,这次他更加专注。
果然,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那清晰的、绝不属于人类的、更像是某种老旧机器运转不畅导致的“呼噜呼噜”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闷闷的,确实像是从隔墙后面传来的!
王二狗心中一动,他起身来到墙的另一侧——那是厨房和客厅的连接处,靠墙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双门冰箱,是万小雅爷爷以前留下来的老款,制冷时噪音一直有点大,但以前从来没在意过。
他走近冰箱,此刻,冰箱的压缩机正在工作,发出沉闷的“嗡——”声,而在这种背景音下,夹杂着一种周期性的、类似喘息和痰鸣的“呼噜~~呼噜~~”声,正是他刚才在云霄房间听到的!
王二狗恍然大悟!由于云霄的房间是用龙骨石膏板隔出来的,与摆放冰箱的墙壁共用一部分结构,老冰箱工作时的异常噪音,通过墙体的传导和放大,在夜深人静、孩子睡眠较浅的时候,传到云霄耳朵里,就被想象力丰富的孩子脑补成了可怕的“打呼噜”声!而大人一来,要么脚步声,要么说话声,掩盖或者干扰了这微弱但持续的噪音,所以每次都“抓不到现行”!
“哈哈!找到了!元凶就是你!”王二狗笑着拍了拍这台兢兢业业但又制造了恐慌的老冰箱。他拉着云霄过来,指着正在“呼噜”作响的冰箱说:“霄儿,你听,是不是这个声音?”
云霄凑过去仔细听了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哈哈笑起来:“原来是冰箱伯伯在打呼噜啊!吓死我啦!”
王二狗一把抱起云霄,用胡子拉碴的脸蹭了蹭他的小脸蛋:“这下搞清楚了吧?不是妖怪,也不是坏人,是冰箱老了,干活累得直喘气呢!不怕了吧?”
云霄用力地点点头,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搂着王二狗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云清朗和万小雅应该还没这么快回来。王二狗抱着云霄,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心里嘀咕,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查水表的吧?或者是……与静心师太那边有关的人?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不由得又微微绷紧。他透过猫眼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