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小的那个,正是刚刚在信中提及、让云霄念念不忘的郑大强!他比云霄略高一些,脸庞瘦削了些,眉眼间带着这个年纪孩子不该有的疲惫和惊惶。而他身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面容憔悴,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紧紧攥着郑大强的手,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楼梯口。这正是郑大强的母亲,凌晨雨。
王二狗心中一惊,迅速打开了门。
门刚一开,云霄就惊喜地叫了出来:“大强!真的是你!”他像只快乐的小鸟,冲上前一把抱住郑大强,“我收到你的信了!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写信!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郑大强看到好友,紧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更多的是紧张,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云霄,快点进去说!”
王二狗立刻侧身让他们进来,并敏锐地再次确认了楼道里没有其他人,然后迅速关上了大门。
然而,就在大门“咔哒”一声锁上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凌晨雨,这个看起来柔弱而疲惫的女人,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王二狗面前!
“哎!使不得!大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王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弯腰用力搀扶。他力气大,硬是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凌晨雨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她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望向一脸懵懂的云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云霄,你和大强不是最要好的同学吗?阿姨求求你,快让你爸爸,救救我们母子吧!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王二狗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大姐,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们?”
凌晨雨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努力平复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恐慌:“是……是有人跟踪我们!从上周开始,不管是我去上班,还是接送大强上学放学,总感觉有辆车,或者几个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可后来发现不是!他们换着车,换着人,但就是阴魂不散!我们娘俩现在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听到一点动静就害怕!”
“报警了吗?”王二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寻求警方帮助。
“报了!”凌晨雨用力点头,脸上却满是无奈和绝望,“警察也来了,做了记录,也派人在我们住处附近巡逻过几次。可是……可是警察说了,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或者威胁行为,他们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们。警察一走,那些人……那些人好像又出现了!我们就像被鬼盯上了一样!”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发抖。
王二狗的心沉了下去。这种无形的精神压迫,有时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恐惧。他继续问道:“那你心里有怀疑的人吗?会不会是……郑远方以前生意上的对头?”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刘志刚。
凌晨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更加困惑:“一开始,我和大强他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志刚!他们之前为了争地皮,闹得那么凶,恨不得你死我活。老郑进去后,我还生怕刘志刚来落井下石。可是……可是就在前天,刘志刚的老婆,那个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居然主动联系上我,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说求求我们,高抬贵手,让他们家也过几天安生日子吧!我才知道,他们家的人,最近也被人跟踪了!刘志刚自己在监狱里还好,主要是他老婆孩子,吓得都不敢出门了!她还以为……还以为是我们为了报复,派人去跟踪恐吓他们呢!”
“什么?刘志刚家也被跟踪了?”王二狗这下真的感到事态严重了。两家人,曾经的死对头,同时被不明身份的人跟踪?这绝不是简单的报复或者商业纠纷!
就在屋内气氛凝重,王二狗消化着这惊人信息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云清朗和万小雅提着大包小包的采购物品回来了。
两人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云清朗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凌晨雨和郑大强,尤其是凌晨雨那红肿的双眼和惊魂未定的神色,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二狗:“二狗,怎么回事?”
万小雅也赶紧放下物品,走到眼眶红红的云霄身边,揽住他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们母子。
王二狗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凌晨雨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神秘的跟踪者,报警效果有限,以及最关键的,刘志刚家竟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云清朗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了然。这绝不是巧合!
“凌大姐,你先别怕,坐下慢慢说。”云清朗示意凌晨雨坐到沙发上,万小雅赶紧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云清朗沉吟片刻,问道:“跟踪你们的人,有什么特征吗?车辆、衣着、大概年纪?”
凌晨雨努力回忆着:“车子……好像有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还有黑色的轿车,牌子我不太认识,都很普通,不显眼。人……有时候是戴着帽子的男人,有时候是穿着普通像路人的女人,混在人堆里根本认不出来。他们就是跟着,也不靠近,也不说话,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太吓人了!”
郑大强也小声补充道:“有天放学,有个骑摩托车的叔叔,一直跟在我和妈妈后面,跟了好几条街,他戴着头盔,看不清脸。”
云清朗眉头紧锁,这种专业又难以抓住把柄的跟踪方式,绝非普通混混所为。他转向陈默:“默子,你怎么看?”
陈默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缓缓开口:“两家人同时被跟踪,目标明确,手法专业,带有强烈的恐吓和施压意味。这不像是对郑斌或刘志刚个人的报复,否则没必要针对他们的家人,尤其是孩子。”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有人在‘敲山震虎’,或者……是在‘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王二狗没太明白。
云清朗却瞬间懂了陈默的意思,他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跟踪者可能和郑远方、刘志刚都知道的某个秘密有关?现在郑远方和刘志刚进去了,刘志刚可能也因为想跟我们合作而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安。跟踪他们的家人,既是一种警告,让刘志刚闭嘴,也是在逼迫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凌晨雨母子,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错。”陈默点头,“结合郑远方留下的锦囊,尤其是‘提防静心师太’这一条,我怀疑,这一切的源头,很可能都指向清修山,指向那位看似超然物外的静心师太。她恐怕是担心郑斌或者刘志刚手里,留下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比如……那个传说中的账本。”
凌晨雨听到“静心师太”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显然并不熟悉。但她听到“账本”二字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却被一直观察她的云清朗捕捉到了。
“凌大姐,”云清朗放缓了语气,“郑斌出事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或者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话?尤其是关于一个本子,或者……和静心庵有关的事情?”
凌晨雨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水杯,指节有些发白,似乎在挣扎。郑大强靠在妈妈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过了一会儿,李娟抬起头,眼中带着决绝:“老郑他……他进去之前那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好,总是疑神疑鬼。他确实跟我说过,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平时称兄道弟、道貌岸然的人。他还说……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留了‘保命的东西’。但他没具体说是什么,也没说在哪里。他只说……如果哪天我和大强真的走投无路了,可以去找……去找他放在大强那里的一样东西,说也许有用。”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郑大强身上。
郑大强有些紧张地往妈妈身边缩了缩,小声说:“爸爸……爸爸是给过我一个小铁盒子,用胶带封死了,说除非妈妈遇到天大的难处,否则绝对不能打开,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我把它藏在我以前房间的玩具箱最底下了。”
就是那个暗格!云清朗心中一动。他们之前只找到了三张写着锦囊妙计的纸条,难道郑斌还留下了别的东西?或者说,那铁盒子里的,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那个铁盒子,你们带出来了吗?”云清朗问。
凌晨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懊悔:“没有。当时走得急,心里也乱,大强又说他爸爸嘱咐不能轻易动,我就没当回事。谁能想到……”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跟踪者的威胁近在眼前,而关键的证据可能还留在那所空置的、很可能也被监视起来的旧宅里。
云清朗当机立断:“凌大姐,大强,你们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哪里也别去。这里相对安全。跟踪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他又看向陈默和王二狗,“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那个铁盒子!同时,要搞清楚静心师太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对付郑、刘两家的家人。”
他想了想,对陈默说:“老陈,你联系刘志刚,把他也被跟踪的情况点破,告诉他我们的判断。如果他不想家人继续担惊受怕,最好和我们彻底合作,把他知道的关于静心师太和那块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
“二狗,”云清朗又看向王二狗,“你辛苦一下,今晚就去郑远方旧宅附近蹲守,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们得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把那个铁盒子取出来。”
王二狗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安排妥当,云清朗这才感觉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压力却更大了。原本以为只是调查一桩旧案背后的利益网络,没想到却牵扯出如此阴险的跟踪恐吓,直接威胁到了妇女儿童的安全。静心师太……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出家人,其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看着依偎在万小雅怀里,终于因为找到“呼噜声”真相而放松下来、此刻正和郑大强小声说着悄悄话的云霄,又看了看脸上惊魂未定但眼神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李娟,暗暗握紧了拳头。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背后隐藏着多么庞大的势力,这件事,他管定了!不仅要查清真相,更要保护好身边每一个无辜的人。这场由三个锦囊引出的风波,正将他们卷入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那个被郑大强深藏在玩具箱底的小铁盒之中。夜还很长,而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