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稻妻的温泉旅馆“秋沙钱汤”,我以梦境为食,为旅行者空疗愈伤痛。
他带着派蒙失踪的创伤而来,却在我编织的幻境中沉溺更深。
当心海的信件寄来,我潜入她的梦境,让她在虚假的星空下被“空”刺穿胸膛。
荧的幻影在温泉中化为利爪撕裂他的胸膛,而我趁机将妖核碎片埋入他的灵魂。
八重神子看穿一切,却被空用断簪刺伤。
血染温泉的那一刻,金纹如藤蔓蔓延他的全身。
如今他跪在镜前为我描眉,眼中只剩下蜂蜜般的爱意。
窗外樱吹如雪,而温泉池底,八条虚幻的貘尾正紧紧缠住他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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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妻城的夜,沉甸甸地浸在幽蓝的月光里。
白日喧嚣的港口早已沉睡,只剩下海浪在远处礁石上拍打出的低沉呜咽。
“秋沙钱汤”那最后一盏引路的灯笼,在檐角下无精打采地摇晃着,昏黄的光晕被海风吹得忽明忽灭,在门前的石板路上投下破碎的影子。
更衣室内,暖融的空气带着水汽特有的湿润重量。我跪坐在角落的软垫上,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叠放在膝头的纯白浴衣。
细腻的丝绸下,那以金线精心绣制的食梦貘纹样在摇曳的烛火下明明灭灭,貘兽蜷曲的身形仿佛在布料深处无声地呼吸、蠕动。
每一次摩挲,指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金线微微凸起的触感,冰凉而顽固。
门外,寂静的夜色被打破了。木屐敲击着石阶,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声响。
笃,笃,笃……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精准地踩在了我胸腔里那颗缓慢搏动的心脏上,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阵细微而深沉的悸动。
“打扰了。”
纸门被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随即滑开。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涩气息猛地灌入温暖的室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风尘遗忘的神只塑像。
金色的发丝被海风揉得凌乱不堪,披风上沾满了细碎的夜露,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遥远星辰的微光。
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本该映照星海与自由的黄金瞳眸,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重的灰败雾霭,仿佛刚刚在无人知晓的暗处,独自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他努力地牵动嘴角,试图扬起一个安抚的笑,但那笑容脆弱得如同琉璃人偶上即将崩裂的细纹。
“欢迎回来,旅行者。”我站起身,动作舒缓得像从深水中浮起。纯白的浴衣下摆无声拂过脚踝,如同垂落的月光。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门外那片被月光浸染的庭院,“今夜的水温,恰好能融化一些……积压太久的执念呢。”
一、 创口与蜜糖:诊疗室的初啼
温泉池的水,在朦胧的灯笼光晕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乳白色,像是凝固的月光被重新煮化了。空浸在池中,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水面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无法软化他脊背那紧绷如满弓的线条,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地隆起,无声地抗拒着池水的抚慰。
我跪坐在他身后温润的石阶上,赤足浸在边缘微烫的水里。
指尖沾取了旁边矮几上特制的精油,那是我用鸣神岛特有的绯樱精油混合了月魄草与些许曼陀罗花粉调制而成,散发着一种甜腻中带着微辛的、令人昏沉的异香。
我的手指顺着他脊椎沟那道深刻的凹陷,缓缓滑下。肌肤相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绷得更紧,仿佛我的指尖带着电流。
“这里……”我的指腹精准地按压在他第七节颈椎骨凸起的下方,那里积聚的硬结像一枚深埋的钉子,“积压着雷暴的气息,阴冷,顽固,带着怨恨的锈蚀感。”
指尖下的肌肉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水波猛地荡开。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滴水珠从他线条分明的锁骨滑落,坠入乳白的水中,消失不见。
“因为疼痛,是有形状的呀。”
我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梦呓。掌心完全贴上了他剧烈起伏的后心窝,隔着温热的池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的力度。
不再犹豫,属于食梦貘的妖力从掌心探出,化作无数根冰冷而柔韧的细丝,悄无声息地钻进他滚烫的皮肤,刺入那伤痕累累的灵魂壁垒。
瞬间,混乱的意识洪流裹挟着尖锐的痛楚,如同决堤的冰河般向我奔涌而来,几乎将我冲垮:
深渊的獠牙: 阴冷刺骨的嘶吼。视野被粘稠的、仿佛活物的紫黑色深渊能量覆盖。巨大的、由空间碎片构成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恶意,狠狠抓向他的后背!
剧痛!鲜血喷溅而出,不是鲜红,而是带着不祥的紫黑色,如同污秽的墨水,洒落在盘根错节的巨大神樱树根上,瞬间被那些贪婪的根须吸收。
树根发出令人牙酸的吮吸声,仿佛在品尝这痛苦的琼浆。
他单膝跪地,雷光在周身疯狂闪烁,却无法驱散那跗骨之蛆般的深渊侵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那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撕心裂肺的哭喊: 刺目的白光!一道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派蒙身旁裂开,像一张狞笑的巨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伸出的手,指尖距离派蒙飞扬的披风只有毫厘之遥。派蒙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孩童般的惊惧,那双总是盛满星光和好奇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她的哭喊声尖锐得足以刺穿灵魂:“空——!”
声音被瞬间拉长、扭曲,最终被那道贪婪的裂缝彻底吞噬,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虚无的黑暗。他伸出的手徒劳地抓握着冰冷的空气,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
尘歌台的寒夜: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切割着尘歌台卧室内华贵的榻榻米。他猛地从噩梦中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黑暗中,他下意识地向身侧摸索,指尖触及的只有一片冰冷空荡的被褥。那个总是漂浮在他枕边,带着点小抱怨和更多依赖的、温暖的小小存在,消失了。
每一次摸索,每一次确认那片冰冷的虚空,都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心脏。
他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无数烧红的刀片,高速旋转着切割过我的神经末梢,带来尖锐的痛楚。
然而,在这纯粹的痛苦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战栗的兴奋却如毒藤般疯狂滋生、缠绕。
多么美丽啊!这被绝望浸透的挣扎,这被深渊染色的灵魂碎片……像最上等的琥珀,完美地包裹着一只正在经历永恒痛苦煎熬的虫豸。
“看。”我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湿漉漉的耳廓上,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住了他冰凉的耳尖。
空浑身剧震,如同被闪电击中。他猛地抬头,视线投向水雾弥漫的池面——
就在他眼前,乳白色的水波诡异地荡漾、凝聚。
一个熟悉到令人心碎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小小的,漂浮在半空,白色的披风,星空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地在温泉氤氲的空气中炸开:
“空!笨蛋!快追我呀!” 派蒙的幻影绕着温泉池轻盈地转着圈,如同过去无数个相伴的午后。
“派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像一头被彻底点燃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朝着水中那个虚幻的身影猛扑过去!手臂带起巨大的水花,身体重重砸进池水深处。
哗啦!
水花四溅,幻影如同被石子击碎的镜中花、水中月,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蒸腾的水汽里,无影无踪。
徒留他狼狈地跪倒在温热的池水中,水没过了他的胸膛。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双手死死地抠抓着池底光滑的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
就是此刻!
我从背后无声地滑入水中,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了两人。双臂如同最柔韧的藤蔓,从后方紧紧地、不容抗拒地环抱住他冰冷颤抖的身体。我的脸颊贴在他湿透的、冰冷的发丝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绝望地抽搐。然后,我微微侧头,伸出舌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舔舐去他眼角滚落的那滴灼热的咸涩。
“可怜的孩子……”我的声音如同浸了蜜糖的毒药,带着令人沉沦的安抚魔力,钻进他混乱的意识,“那些无用的眼泪……交给我就好。我会替你保管……替你品尝……”
他身体猛地一僵,那濒死般的呜咽骤然停止。短暂的、死寂般的停顿后,一股更深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了他。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骤然软化下来。他放弃了抵抗,像一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伤痕累累的幼兽,深深地、顺从地将自己蜷缩进我冰冷的怀抱里,寻求着那虚幻的、带着剧毒的暖意。
冰冷的妖力顺着他湿润的眼角,沿着泪腺的路径,反向侵蚀。如同最细微的冰针,刺入他灵魂深处那些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褶皱。
在那里,悄无声息地,种下了第一粒名为“依赖”的孢芽。细小,脆弱,却带着致命的、不可逆转的侵蚀性,贪婪地吸吮着绝望的养分,等待破土而出,缠绕住他整个灵魂。
二、 蚕食月光的貘:占有欲的孵化炉
钱汤深处,专属于我的“诊疗室”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厚重的紫檀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香炉里升起的缕缕青烟,在幽暗的光线下盘旋、缠绕,如同具象化的思绪。
空气里沉淀着昂贵的熏香木被研磨后散发的清冽木质气息,又隐隐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旧伤般的铁锈腥甜——那是空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我妖力残留的冰冷余韵。
空跪坐在矮几旁,低垂着眼睑,专注地为我研磨一小块产自璃月绝云间的稀有沉香木。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漆黑的石杵,在细腻的砚台里缓慢地、一圈圈地转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动作流畅而驯服,仿佛这已是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烛光柔和地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映着额前几缕湿漉漉的金发,也照亮了他此刻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神情。
我倚靠在柔软的锦缎坐垫上,指尖把玩着一柄小巧的玉梳。目光却落在矮几另一端,那份由“终末番”忍者悄然送来的、盖着醒目粉红椿花印章的信笺上。那印章的色泽,娇艳得如同海只岛珊瑚宫巫女唇上的胭脂,刺眼得很。
“那位珊瑚宫的巫女,心海小姐,又来信了。”
我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我慢条斯理地展开信笺,让印着娟秀字迹的纸张在青烟中完全展露。目光穿过袅袅烟雾,精准地落在他握着石杵的手上。
空的手指猛地僵住。石杵与砚台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依旧低着头,但我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的线条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心海小姐盛情相邀呢。”我故意将信纸又往前推了推,让那粉色的印章完全暴露在他的余光里,“邀你去海只岛共赏星海。
信里说,准备了最上等的金枪鱼寿司……”我刻意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还有你‘最喜欢的’薄荷茶。”
最后几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轻轻扎入凝固的空气。
空气瞬间凝滞了。沉重的寂静如同无形的胶质,填满了诊疗室的每一个角落。沉香木的清冽气味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着,几乎无法呼吸。
我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抗拒,像一圈无形的屏障。
突然,他动了!
如同被触及逆鳞的猛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狂怒和惊惶。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右手闪电般探出,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狠戾,直直抓向矮几上的信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别急。”我的声音比他更快,如同鬼魅般滑至他身侧。
我的左手如同铁钳,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即将触碰到信纸的手腕。他的皮肤滚烫,脉搏在指下疯狂地跳动,传递着混乱的愤怒与恐惧。
我的右手则抬起,冰凉的指甲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威胁,极其缓慢地、如同情人抚摸般,轻轻刮过他因用力而绷紧的掌心。
他身体剧烈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狂怒的火焰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恐惧压制下去,僵在原地。
“撕掉多可惜。”我凑近他耳边,气息拂过他紧绷的耳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心海小姐一番心意……我们得好好‘回礼’才是,你说呢?”
当夜,海只岛。
深海的宫殿在梦境中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瑰丽。巨大的、半透明的珊瑚构筑着穹顶和廊柱,折射着上方虚假星空中投下的点点星光。
流动的“海水”并非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舒适的、催眠般的暖意。珊瑚宫心海独自一人站在宫殿最高的露台上,淡蓝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梦境的水流中轻轻浮动。
她仰望着那片由她潜意识构筑的、璀璨夺目的星图,脸上带着一丝恬淡的、属于少女的期待。
梦境深处,我无声地潜行,如同融入夜色的食梦貘。
看到心海仰望星空的侧影,看到那星空在她眼中映照出的、对某个金发旅人的期待,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恶意在我胸腔里翻涌、沸腾。
好好“回礼”……
妖力在我意念的催动下,如同投入热油的冷水,轰然爆发!
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幻影,而是化作汹涌的、粘稠如原油的黑色潮汐,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自虚空中凭空涌现,猛地扑向那片虚假而美丽的星空!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响起。璀璨的星子被黑潮淹没、吞噬,如同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般迅速消融、扭曲。
星空不再是星空,瞬间化作一个疯狂旋转的、散发着不祥紫光的巨大漩涡,如同深渊张开的巨口,要将整个梦境连同里面的人一起绞碎、吞噬!
“谁?!”心海骤然转身,脸上恬静的表情瞬间被惊骇取代。她周身亮起柔和的、象征水元素力的蓝光,试图稳定这个正在崩溃的梦境。
然而,就在她回头的刹那,漩涡的中心,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金发,披风,熟悉的轮廓——是“空”!
但这个“空”,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与坚定,只有一种心海从未见过的、冰冷彻骨的漠然。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刀尖直指她的心脏!
“空?你……”心海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颤抖的恐惧。
“空”没有回答。他如同执行程序的傀儡,迈着毫无情感的步伐,瞬间逼近。
在星空的漩涡和黑潮的背景下,在珊瑚宫心海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把冰冷的匕首,带着无情的决绝,狠狠地、深深地刺入了她毫无防备的胸膛!
“呃啊——!”
剧痛瞬间淹没了她!心海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匕首,看着自己淡蓝色的“血液”如同被污染的墨水般在白沙铺就的地面上迅速晕开。
她踉跄着后退,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巨大的痛苦和更深的背叛感让她浑身剧烈颤抖。
“为什么……”她抬起头,望向那个持刀的幻影“空”,眼中充满了破碎的星光和绝望的疑问。
幻影的“空”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带出一股更汹涌的“血”流。
他看着跪倒的心海,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心海从未见过的、带着极致嘲讽和恶意的笑容——那笑容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浸透着我精心调配的、足以摧毁灵魂的剧毒。
“因为……”幻影“空”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深渊的回响,“……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匕首再次举起,对准了心海无力抬起的头颅。星空的漩涡在他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潮翻涌着,如同为这最后一击奏响的丧钟。
三日后,鸣神岛天领奉行的线报悄然送到了“秋沙钱汤”:
珊瑚宫心海大人突发严重癔症,精神极度不稳,闭门谢绝一切访客,海只岛政务暂由五郎大将代理。
消息传来时,空正跪坐在我身后,用一柄温润的羊脂玉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我铺散在背部的长发。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啪嗒。”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手中的玉梳,应声而断。一截断梳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维持着梳理的动作,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梳齿间还缠绕着我几缕乌黑的发丝。铜镜模糊地映照出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庞,那双刚刚还带着驯服暖意的金瞳,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惊悸和茫然。
“她……”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还好吗?”
“嗯?”我缓缓转过身,长长的发丝从他僵住的手指间滑落。我微微歪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锁住他眼中那丝不该存在的、名为“关心”的涟漪,“空?”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你在关心别人?”
不等他反应,我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他胸前的衣领!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向前拖拽。另一只手闪电般抄起地板上那截断裂的、带着锋利断口的玉梳,冰冷的断面带着玉石特有的坚硬质感,精准而缓慢地抵在了他因惊骇而上下剧烈滚动的喉结上,轻轻地、来回划动。
肌肤感受到那冰冷的、足以致命的威胁,他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般的抽气声。
“我的钱汤……”我凑近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淬毒,“今日的收益,莫名其妙少了三成……空,你说……”我刻意拖长了尾音,玉梳的断口微微用力下压,在他脆弱的喉结皮肤上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这笔账,该怎么算?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遍全身。然而,就在这冰冷的恐惧深处,在他被我完全掌控、生死悬于一线的窒息感中,一种异样的、扭曲的暖流却诡异地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
当我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重重咬上他因紧张而绷紧的锁骨时,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深处,竟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短促而喑哑的……叹息?
那叹息里,没有痛苦,没有抗拒,反而充满了某种……解脱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餍足。
看啊,这就是人性深处最扭曲的秘密。极致的恐惧与病态的迷恋,本就是同根而生、相互缠绕、汲取彼此养分才能盛开的……双生花。
三、 溺于温柔渊薮:温泉下的锁链
钱汤最深处,隐藏着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岩洞温泉。这里远离主池的喧嚣,空气潮湿而闷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晕眩的甜香,如同熟透腐烂的杏子,几乎凝成实质。
水面并非清澈,而是漂浮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赤红枫叶,在水汽蒸腾下缓慢地打着旋儿。
我牵着空的手,踏入了这片被精心布置过的、如同异界祭坛般的空间。他的双眼被一条柔软的黑色丝带蒙住,剥夺了视觉。
他只能被动地跟随我的牵引,赤裸的脚掌踩在湿滑温热的岩石上,每一步都带着试探性的迟疑。我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未知的、被掌控的恐惧与隐秘的期待。
“今夜,玩个新游戏吧。”我的声音在封闭的岩洞里带着奇异的回响,如同从水底传来。
他被我牵引着,来到池边。我轻轻一推,他顺从地仰靠在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的池壁上。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他的下半身。
喉结随着他紧张的吞咽而上下滑动,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颈项、结实的胸膛滚落,滑过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每一道疤痕,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痛楚记忆。
我跨入水中,分开漂浮的红叶,来到他身前。温热的池水刚好没及我的腰际。
我俯身,拿起旁边一只小巧的木瓢,舀起一瓢温热的水,手腕微倾,细细的水流带着灼人的温度,不疾不徐地浇淋在他剧烈起伏的心口位置。
“嗯?”我的指尖带着水珠,轻轻点在他心跳如鼓的左胸肌肤上,感受着那狂乱的搏动,“心跳……这么快了哦?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声音如同羽毛搔刮着神经。
我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沿着他胸前一道最为狰狞的、斜贯胸口的旧伤疤,缓缓游走。那道疤痕的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更深,摸上去微微凸起,仿佛记录着某种致命的重创。
冰冷的妖力随着指尖的移动,如同最细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皮肤,钻进他灵魂的缝隙。
“唔!”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如铁。
幻境发动!
氤氲的水汽不再是朦胧的薄纱,而是骤然变得浓郁、扭曲。
在水汽翻涌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迅速凝聚、清晰——金发,朴素的异域服饰,少女纤细而坚韧的身姿,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中,此刻却盛满了久别重逢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思念和哀伤。
荧!是他的妹妹荧!
“哥哥……”水雾凝聚的“荧”向前飘近一步,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哽咽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幻影。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朦胧的光晕,轻柔地、颤抖地伸向空那因震惊而僵住的脸颊。
“荧!”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空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仿佛濒死的野兽看到了唯一的救赎。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驯服在瞬间被这深入骨髓的渴望彻底焚烧殆尽!
他如同被注入狂暴力量的傀儡,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双臂疯狂地张开,想要拥抱那道近在咫尺的幻影!
就在他身体前倾的刹那——
哗啦啦!
沉重的金属锁链碰撞声骤然响起!冰冷、坚硬、带着刺骨的寒意!
直到此刻,空才惊骇欲绝地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双腕和脚踝,竟已被四根粗大沉重的玄铁锁链牢牢扣住!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岩洞坚固的石壁之中!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瞬间将他从狂喜的云端狠狠拽入绝望的深渊!
“不!放开我!荧!荧——!”他目眦欲裂,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渴望而布满血丝。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挣扎、拉扯!
沉重的锁链被他扯得哗啦作响,在石壁上摩擦出刺耳的火星。肌肉在皮肤下贲张隆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脖颈和手臂上暴突,温泉水被他狂暴的动作搅动得剧烈翻涌,赤红的枫叶被拍打得四处飞溅。
“荧!别走!别丢下我!求求你!”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混合着温泉水从脸上疯狂滚落,每一滴都饱含着足以灼伤灵魂的绝望。
就在他倾尽全力,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荧”那虚幻的衣角时,异变陡生!
水雾中的“荧”,脸上那温柔哀伤的表情瞬间凝固、扭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蜡像,精致的五官在刹那间融化、变形!
那双金色的眼眸被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吞噬,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直达耳根的狞笑!她的手臂不再是纤细的肢体,而是骤然化作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指尖如同淬毒弯钩的恐怖利爪!
“你……”扭曲的“荧”发出如同砂石摩擦的嘶鸣,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嘲弄,“……忘了我吧!”
话音未落,那只可怖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朝着空毫无防备、因绝望而洞开的胸膛,狠狠刺入!
“噗嗤!”
并非真实的肉体撕裂声,但在空的感知里,那声音却比世间任何利刃破体都要清晰、都要恐怖!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的剧痛,如同爆炸般从他胸口那个被利爪“刺入”的位置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他每一根神经末梢!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空扭曲的口中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弓起身体,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虾米。
所有的挣扎力量瞬间被这灵魂层面的剧痛彻底抽空。他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窒息过去。
就是此刻!
我如同早已窥伺良久的毒蛇,瞬间欺近!在他因剧痛而仰起的脖颈彻底暴露的瞬间,我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冰冷和强势,重重地封堵住了他所有濒死的呜咽和破碎的哀鸣!
这不是温柔的吻,而是掠夺,是吞噬,是宣告所有权的烙印。我蛮横地撬开他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贪婪地吮吸着他混乱的气息,吞下他所有绝望的挣扎和灵魂破碎的哀鸣。
我的手臂如同铁箍,将他痉挛颤抖的身体死死锁在怀中。
当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力量也被这狂暴的吻和灵魂的剧痛彻底榨干,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软泥般瘫软在我怀里时,我才稍稍松开了唇。
我的舌尖,如同品尝珍馐,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亵渎意味地,舔舐去他眼睫上残留的、混合着温泉水与泪水的湿痕。
“看……”我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在他耳边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只有我……只有我不会离开你……无论你是痛苦,还是绝望……我都会在这里,品尝你的每一滴眼泪,接纳你的每一次崩溃……明白了吗?”
他失焦的金色瞳孔空洞地倒映着岩洞顶部摇曳的光影,但最清晰的,是我此刻如同巨大梦魇般笼罩着他的身影。
那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旅行者空”的、对自由的向往和对亲情的眷恋,终于在这极致的痛苦和虚假的“唯一依靠”承诺下,彻底……碎裂了。
灵魂的壁垒,裂开了一道足以致命的缝隙!
冰冷的妖力在我意念的催动下,如同找到了决口的洪水,疯狂地顺着那道缝隙涌入他破碎的灵魂深处!在那里,一枚凝聚了我本源妖力的、如同漆黑冰晶般的碎片,被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埋入了他灵魂最核心的“土壤”之中!
“呃……”他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失去了意识,沉入一片无梦的、被我掌控的黑暗。
埋种完成。
自此,他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将成为滋养我的甘甜佳酿;他因痛苦或欢愉而发出的每一声喘息,都将成为献祭于我的、最虔诚的颂歌。
四、 崩毁的诊疗台:鲜血浇灌的罂粟
八重神子的到来,如同在精心维持的死水表面,投下了一把淬毒的匕首。没有预兆,没有通报。她就那么突兀地斜倚在“秋沙钱汤”我那间最私密诊疗室的门框上,粉紫色的狐狸眼微微眯着,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审视。
粉色的宽袖和服,衬着雪白的肌襦袢,与室内沉郁的氛围格格不入。她手中那把精致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摇晃着,扇起的微风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的椿花香,试图驱散室内那浓郁的、令人昏沉的异香。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慢悠悠地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正跪坐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素雅的玉簪插入我发髻的空身上。
“哎呀呀……”神子慵懒的声线响起,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这才多久没来,秋沙钱汤的老板娘,就把自己这方小天地……经营成豢养金丝雀的笼子了?”
她粉瞳流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被锁链缠绕的空。
空插簪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神子仿佛没看见,手腕一翻,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卷账册,“啪”地一声轻响,随意地丢在我面前的矮几上。账册摊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她伸出涂着蔻丹的纤指,用一支猩红的朱笔,在某个位置重重地圈了一个圈。
“瞧瞧,三川花祭期间,鸣神大社的香油钱……”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冬日的冰凌,“……足足是你们这‘秋沙钱汤’同期收益的十倍不止呢。”
朱笔的笔尖如同带血的针,狠狠戳在那令人咋舌的数字上。“瑞希老板……”
她微微俯身,粉瞳带着穿透性的锐利,牢牢锁住我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狡黠而危险的弧度,“……您这小小的钱汤,是靠什么留住‘贵客’的?难道是……某种见不得光的‘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四个字,被她刻意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绷紧的琴弦骤然崩断!
空手中那支温润的白玉簪,应声而断!半截簪子掉落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平静驯服的金色瞳孔,此刻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湖,瞬间翻涌起狂暴的、赤红的血丝!
那猩红的光芒深处,是彻底被点燃的、野兽般的狂怒和被冒犯领地的杀意!
埋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妖核碎片,被神子这精准而恶毒的刺激彻底引爆!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呃啊——!”
一声非人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被狂怒和妖力完全支配的空,如同离弦的血色之箭,猛地从地上弹起!
他甚至没有看清目标,只是凭借着本能和那股焚烧一切的破坏欲,抓起了手边那半截断裂的、带着尖锐茬口的玉簪,带着同归于尽的凶狠,朝着门口那个粉色的身影——八重神子——的咽喉,狠狠刺去!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电光石火之间!
我动了!
不是阻止空,而是迎向那道致命的寒光!
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精准地插在了空与神子之间!右手闪电般探出,没有一丝犹豫,带着决绝的力量,直接迎向那支灌注了空全部妖力与愤怒的断簪!
“噗嗤!”
令人牙酸的、利物刺穿血肉的闷响在寂静的诊疗室内响起,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
猩红的、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紧握的指缝,如同决堤的溪流,汩汩涌出。一滴滴,砸落在光洁的榻榻米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也溅落在神子那双精致的木屐前。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但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只是微微偏过头,越过自己流血的手掌,看向门边神色终于微变的八重神子,嘴角甚至还努力向上扯动,挤出一个异常甜美、却冰冷刺骨的笑容。
“真是……万分抱歉呐,宫司大人。”
我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仿佛那被刺穿的不是自己的手掌,“家犬……护主心切,让您受惊了。” 鲜血沿着我的手腕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
神子粉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在我那只被断簪贯穿、血流如注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那目光又扫向被我的行动惊得暂时僵在原地、瞳孔中赤红与混乱疯狂交织的空。
他眼中的血丝和那非人的狂暴,清晰地倒映在神子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一丝极淡的、混合着厌恶、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从她眼底飞快掠过。
“哼……”神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合拢。
她用扇子轻轻点了点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慵懒,但那慵懒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寒潭,“当心点,小瑞希。”她转身,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清冷的椿花风,“玩火……可是会自焚的哦,食梦貘。”
纸门在她身后无声地滑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那清冷的椿花香,也迅速被室内浓郁的血腥气和甜腻的熏香所吞噬。
“砰!”
门关上的声音,如同一个信号,打破了诊疗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呃……”空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手中那半截染血的断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眼中的狂暴赤红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和如同溺水般的恐惧。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视线死死地钉在我那只还在不断滴血的手上。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扑跪下来,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碰触我那流血的手掌,却又害怕得不敢真的触碰,指尖在空中徒劳地抓握着,如同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孩子。
“嘘……”我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绝望,心中那股黑暗的占有欲如同得到了最甜美的浇灌,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我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阻止了他无措的靠近,然后,做了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动作——
我将那只被断簪贯穿、依旧在流血的手,缓缓抬到了自己唇边。伸出舌尖,如同品尝稀世珍馐,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亵渎的仪式感,舔舐过掌心淋漓的、温热的鲜血。
然后,在空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将沾满自己鲜血的食指,重重地、不容抗拒地抹在了他因恐惧而微微张开的、苍白的嘴唇上!
猩红的血色,瞬间染红了他冰冷的唇瓣,如同在雪地上绽开的罂粟花,带着惊心动魄的妖异。
“神子大人说得对……”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终于撕开伪装的、赤裸裸的占有欲,“空……你挣扎得够久了。
从今天起……”我的目光如同锁链,牢牢锁住他染血的唇和惊恐的金眸,“……你早该,完全地、彻底地属于我了。”
话音未落,我那只染血的手猛地发力,狠狠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起,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入了旁边那池漂浮着赤红枫叶的、如同血池般的温泉之中!
“哗啦——!”
巨大的水花溅起。
空的身体重重砸入温热的水中,瞬间被漂浮的红叶和乳白的雾气吞没。
紧接着,我的身体也随之沉入水中。
被刺穿手掌流出的鲜血,在温热的水中迅速扩散、晕染,如同一朵巨大而妖异的赤色莲花,在乳白的水中层层绽放,将周围漂浮的枫叶都染成了更深的猩红。
我如同捕食的猎手,分开血水与红叶,瞬间逼近因呛水而挣扎咳嗽的空。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的双手如同铁爪,猛地抓住他湿透的衣襟,狠狠向两边撕开!
“嘶啦——!”
布料破裂的声音在封闭的岩洞中格外刺耳。他赤裸的胸膛暴露在血色的水汽中,心脏在皮肤下疯狂地跳动。
就是此刻!他心口的位置,那枚深埋的妖核碎片感应到我的意志和这浓烈的血气,发出了幽暗的、渴望吞噬的光芒!
我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张开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疯狂和绝对的占有,狠狠地咬在了他心口那枚妖核碎片的位置!
“呃啊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中剥离的惨嚎,从空大张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反弓,脖颈和手臂的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如同要爆裂般凸起!剧烈的痛苦让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金色的虹膜周围布满了恐怖的血丝。
随着我牙齿的嵌入和妖力的疯狂灌注,那枚深埋的妖核碎片,如同被点燃的黑色冰晶,瞬间融化!
一股漆黑如墨、带着极致冰冷与侵蚀性的力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以他心口被咬破的伤口为中心,狂暴地冲刷、奔涌向他全身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灵魂的角落!
剧痛让空仰起的脖颈绷成一道濒死的弧线,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肉眼可见地,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纹路,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从他心口那个被我咬出的、流着血的伤口处骤然爆发出来!
带着熔金般的炽热光芒,带着妖异的美感和绝对的支配烙印,以惊人的速度蜿蜒、爬行、蔓延!
瞬间覆盖了他赤裸的胸膛、肩颈、手臂……如同金色的蛛网,又似神圣的枷锁,将他的整个躯壳,连同其中正在被彻底侵蚀的灵魂,牢牢地、永世地……禁锢!
终幕:永恒美梦的标本
晨光,带着初生的锋利,无声地刺穿了“秋沙钱汤”最深幽处的纸窗棂。光线在弥漫着淡淡血腥与甜腻熏香的空气中投下几道细长的、尘埃飞舞的光柱。
我端坐在那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前。镜面如水,清晰地映照出身后的景象。
空正跪坐在我身后的软垫上,微微前倾着身体,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
他手中捏着一支细细的螺子黛,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正小心翼翼地为我的眉峰细细地描画、晕染。
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赤裸的上半身,线条流畅的肌肉在光线下起伏,而在那紧致的肌肤之下,从心口位置蔓延开来的、繁复而妖异的金色纹路,如同活体的刺青,在锁骨下方若隐若现,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流淌着一种内敛而诡异的辉光。
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大海、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的金色眼眸,此刻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琥珀,却又稠腻得如同刚刚酿成的、甜得发齁的蜂蜜。
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迷惘、挣扎或属于“旅行者空”的独立意志。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温顺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黏稠爱意。那爱意是如此浓烈,如此单一,如此……令人窒息。
“主人,”他放下螺子黛,动作自然地拿起旁边矮几上一个精巧的白瓷小盒,里面盛着新调的、泛着奇异微光的胭脂。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顺,带着一种被彻底驯服后的柔和,“今天……要试试新配的熏香吗?”
他用指尖沾取了一点胭脂,轻柔地点在我的唇瓣上,动作带着虔诚的呵护,“我加了些须弥的幻梦草根……能让人……梦见内心最渴望的……”
镜中,清晰地映出我微微扬起的唇角。那不是简单的微笑,而是猛兽终于将最珍视的猎物彻底纳入巢穴、可以随时肆意品味的……餍足。
一种掌控灵魂、玩弄命运的极致快感,在那笑容里无声地流淌。
窗外,正是鸣神岛樱花盛极而衰的时节。
一阵风吹过,无数粉白的樱瓣如同哀伤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无声地覆盖着庭院的小径,也轻轻敲打着紧闭的窗棂。簌簌的花瓣雨,编织着一场盛大而短暂的葬礼。
而在窗棂之下,在那池依旧漂浮着些许未散尽猩红枫叶、氤氲着昨夜血腥与情欲气息的温泉深处,水面倒映着室内的一切。
在那扭曲晃动的倒影里,清晰地映照出空的轮廓。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八条巨大而虚幻的、如同最深沉夜色凝结而成的貘尾,正从水底无形的深渊中探出,如同缠绕猎物的巨蟒,一圈又一圈,严丝合缝地、带着永恒禁锢的意味,死死地缠绕、勒紧着水中那个属于空的倒影!
派蒙?荧?提瓦特广袤的星辰?深邃的深渊?那些曾经支撑他、折磨他、让他为之奋不顾身的一切……
多么可笑啊。
他的世界,早已坍缩。坍缩成这方寸之间点着一盏昏黄灯笼的钱汤,坍缩成这弥漫着血腥与甜香的拥抱,坍缩成这场由我亲手编织、永无休止的“诊疗”——灵魂的牢笼。
毕竟,连他心口流淌的金色纹路,都是我的形状,我的烙印,我的……所有权柄。
他还能……逃去哪里呢?
我亲爱的,最完美的……永恒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