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悄漫过屋脊与瓦沟,一寸寸把白日里檐瓦飞扬的尘土洗净。
胤禛把珈宁抱到床上:“早些安置吧。”
珈宁立刻翻身卷过被子裹紧自己,有些害羞慌乱地看向胤禛。
胤禛被她的动作逗笑,无奈道:“放心,爷知你这两日累坏了,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珈宁这才放松躺下,精力过于旺盛的胤禛,她着实有些应付不来(\/w\)!
胤禛收拾妥当后,吹灭了几近燃尽的烛火,只留远处案上一盏微弱的长明灯,然后掀被躺下,将她整个捞进怀里。
“四爷您不是说……”
胤禛打断了珈宁的话语,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挪愉道:“爷说了不动你,可没说不抱你。”
珈宁无语,她的脸紧贴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爷记得,你原先后腰上有块伤疤,怎的如今没了?”
“有的,只是几乎不明显了,您再仔细看看?”
趁着昏暗的月光,胤禛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后腰。
原本该有一道鞭伤痕迹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道极浅的银线,若是不靠近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出异样。
“祛除得这么干净,是找了哪位太医?”
“自己研究的。”
胤禛有些好奇:“哦?你是怎么做到的?”
“珈宁看医书的时候,与青鸾一起研究捣鼓了一个玉蝉雪肌膏,想着看能不能淡化疤痕,如果能的话,正好用来给四爷祛除后背的那块疤。”
闻言,胤禛有些惊讶:她苦心钻研竟为了自己,为求稳妥竟还瞒着他亲自试药?!
胤禛指腹停在她腰间那处“银线”轻抚,良久,他低声问道:“疼吗?”
“试药期间有些痒,倒是不疼。”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胤禛:“四爷若愿意,今日我便替您上药可好?”
胤禛想起当时在愁云涧,为了躲避泥石流,救珈宁时背上留下的那道伤痕,眼底涌过一股暗潮。
“傻丫头,何苦自己冒险试药,自古疤痕都是男人的勋章,何况又是为你而留,爷甘之如饴,何须去掉?”
“正因为这伤疤是为珈宁所受,珈宁才会更加心疼自责,珈宁只希望您背上疤痕淡去,以后胤禛只记得珈宁的好,再不记得这些伤和疼。”
胤禛搂着珈宁的手一顿,闭上眼睛,喉结滚了滚,半晌,他低声道:“如你所愿。”
得到胤禛许可,珈宁起身,先用水净了手,然后取来玉蝉雪肌膏,以银匙刮取药膏,药色乳白,带着淡淡冷香。
“刚涂上会有些凉,您忍一忍。”
胤禛脱下寝衣,赤着上身趴在床上,药膏覆上疤痕,骤然的凉意使他颤了一下,背脊肌肉紧绷。
他感觉到疤痕处先是一阵冰凉继而隐隐发热。
“四爷,可有不适”
“没有,这药膏多久可淡化疤痕?”
“三至六个月,时间长短因体质而异。”
“如此,那便有劳珈儿这段时间,日日给为夫上药了。”
珈宁听出胤禛话中的笑意,嘴角也不禁翘起,手下动作更加轻柔。
“珈宁,此次皇阿玛下旨允我留在山庄养病,又准我痊愈后先来寺院还愿再行进京,此事你怎么看?”
擦药之后,胤禛侧躺床上,把珈宁搂进怀里,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珈宁想了想,抬头看着胤禛直言道:
“珈宁猜皇上此举应该有三层含义,一是确为慈父之心,关心四爷身体;
其二,皇上想让您做个纯臣,如今朝局,是保护也是试探;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复位,其他阿哥心里定是不甘,皇上匆匆回京恐也与此有关,此时将您暂离权利中心,亦是观察其他皇子的反应。”
胤禛赞许地看向珈宁,手臂收紧,唇角微扬:“名师出高徒,不枉为夫这几年的教导,与为夫想法颇为一致。”
“四爷有何打算?”
胤禛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锋芒:“明日,本王去积云寺还愿,感谢佛祖保佑,让爷得以从鬼门关回来……”
他顿了顿,话语逐渐温柔:“珈儿随为夫同去,为夫带你去见见圆觉法师,他可是个有通透智慧的老和尚。”
“好。”
翌日,珈宁陪胤禛一起步行上山至积云寺,胤禛在大雄宝殿依礼数上香还愿,并布施了大量钱财为寺中佛像塑金身。
礼毕后,胤禛留下高福核对交接布施费用,然后带着珈宁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和尚经过几个拐角,到达一个院落门口。
小和尚到此行了一礼就退开了,胤禛推开沉重的木门。只见阁内经卷林立,沉香袅袅,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正坐在窗边蒲团上,手持佛珠,闭目诵经。
胤禛双手执佛礼:“圆觉法师,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圆觉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澄澈如镜:“相别三年两个月零六天,昔日王爷心若残月,今机缘归位,并蹄开莲,一念圆满。老衲为王爷贺!”
胤禛深深看了圆觉一眼,淡淡介绍道:“此乃内子。”
珈宁屈膝行礼:“信女见过圆觉法师。”
圆觉颔首:“女菩萨福泽深厚,且与王爷有着深厚缘法,同擎一灯,护持勿失,刹那花开。只是……”
圆觉意味深长地看向珈宁,笑道:“老衲与王爷有论道之缘,有几句话送于女菩萨:
客尘偶遇他影,莫向旧劫寻痕;
且随因缘流去,当下便是菩提。”
珈宁听出圆觉话中意味,了然笑了笑道:“多谢法师提点”
她转身对胤禛俏皮笑道:“夫君且与法师继续论道,珈宁去前面求个签。”
胤禛知珈宁不想打扰他跟圆觉的谈话,点头应允:“去跟高福汇合,不要乱跑。”
珈宁出去后,圆觉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对胤禛笑道:
“王爷放心,她是您命定之人,您与她有宿世之缘,轻易不断,只是她缘法奇特,恐机缘生变之时会吃些苦头。”
胤禛心中一凛,踱步到圆觉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是何劫难?大师可能解?”
“若日后,二位得育子嗣,待胎像坐稳之时,您可带她再来积云寺。”
圆觉没说能解,也没说不能,只是说完为笑着胤禛斟了一杯茶水:“王爷今日来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一桩事!”
胤禛随意饮了口茶,浅笑道:“法师明鉴,本王今日确有一事要向您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