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唐宁街十号的地下会议室。
这里比新加坡的掩体宽敞得多,也豪华得多。
橡木长桌,真皮座椅,墙壁上挂着维多利亚女王和现任国王的画像,但气氛一样压抑。
“华夏人回复了。”外交大臣把电报放在桌上,“除了之前的三条,又加了一条:要求我们移交所有远东军事基地。”
“痴心妄想!”海军大臣拍案而起,“香港、新加坡、仰光……这些基地是我们经营了上百年的!交给华夏?除非皇家海军全军覆没!”
“皇家海军在远东已经全军覆没了。”财政大臣冷冷地说,“‘威尔士亲王号’沉了,‘暴怒号’‘光荣号’沉了,萨默维尔和霍顿被俘。我们现在在印度洋,还有什么?”
“我们还有印度!还有澳大利亚!还有……”
“印度?”财政大臣打断他,
“印度总督今天早上发来电报,说国大党正在组织大规模抗议,要求我们立即结束战争,以免战火波及印度。
澳大利亚?他们的舰队要一个月后才能抵达印度洋。一个月后,新加坡早就饿死人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财政大臣说的是事实,但没人愿意承认。
“华夏人给出了期限。”外交大臣继续说,“七十二小时。七十二小时后,如果谈判没有进展,他们将加强对新加坡的封锁,并考虑进一步军事行动。”
“他们在恐吓!”殖民大臣说。
“恐吓有效。”一直沉默的首相温斯顿终于开口,“因为我们现在,没有筹码了。”
他看着在座的内阁成员,看着这些曾经意气风发、认为大英帝国永远日不落的人们。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和绝望。
“先生们,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温斯顿说,“在远东,我们输了。输掉了舰队,输掉了制海权,很快还会输掉新加坡。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赢,是怎么体面地结束。”
“体面?”海军大臣苦笑,“把百年基业拱手让人,这算什么体面?”
“保留印度,就是体面。”温斯顿说,“保住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航线,就是体面。至于新加坡、马来亚、香港……我们已经守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红色的区域——曾经属于大英帝国的红色区域。
“一百年前,我们用炮舰打开了华夏的门户。五十年后,华夏人用同样的方式,要我们退出远东。历史是个圆,先生们,我们刚好转到了被敲打的那一边。”
“那我们就这样认输?”殖民大臣不甘心。
“不是认输,是止损。”温斯顿转过身,“告诉华夏人,我们原则上同意谈判。地点可以放在科伦坡,时间由他们定。但有一条:新加坡的守军和平民,必须保证安全撤离。”
“他们会同意吗?”
“会。”温斯顿说,“华夏人要的是地盘,不是人命。况且,屠城的名声,他们背不起。”
会议在沉闷中结束。温斯顿最后离开会议室,独自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窗外,伦敦在下雨。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是远方的炮声。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白金汉宫。
“陛下,是我。是的,决定了。我们……接受华夏的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国王苍老的声音:“大英帝国三百年的荣耀……”
“荣耀还在,陛下。”温斯顿说,“只是换了个地方。”
挂断电话后,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新加坡的样子,浮现出那些棕榈树,那些殖民建筑,那些飘扬的米字旗。
那些,很快就不属于英国了。
新加坡,深夜。
林文泰坐在自家书房的暗室里,只有一盏油灯照明。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普通劳工的衣服,但眼神锐利。
“王将军怎么说?”林文泰问。
“将军说,可以合作。”年轻人声音很低,“但你们必须证明诚意。”
“怎么证明?”
“三天内,组织一次骚乱。规模不用大,但要让英国人知道,岛上的华人不再听话。”
林文泰沉默,他是新加坡华人商会的会长,名义上效忠英国,暗中一直和华夏有联系。
现在华夏舰队兵临城下,是他押注的时候了。
“风险很大。”他说,“英国人现在很紧张,一旦发现,我全家都得死。”
“风险大,收益也大。”年轻人说,“等华夏拿下新加坡,您就是新政府的座上宾。商会会长的位置,太小了。”
林文泰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在权衡,英国人在新加坡统治了一百年,但这一百年来,华人始终是二等公民,现在,改朝换代的机会来了。
“我需要武器。”他终于说,“至少五十支枪,一千发子弹。”
“明天晚上,老地方,有人会送来。”
“还有,”林文泰补充,“行动之后,我和我的家人必须立刻受到保护。”
“王将军已经安排了潜艇。行动成功后,会有人接你们离开新加坡,直接去‘华山号’。”
交易达成了,年轻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像从未出现过。
林文泰吹灭油灯,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他想起了父亲,那个一辈子在英国人手下点头哈腰的老人,想起了儿子,在伦敦留学,写信回来说想留在英国发展。
“儿子,”他喃喃自语,“你可能得换个地方发展了。”
窗外,又传来隐约的炮声,华夏驱逐舰还在炮击,不紧不慢,像是在提醒岛上的每一个人:时间,不多了。
林文泰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港口的方向有火光,不知道是哪座仓库又被击中了。
他忽然想起一句老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但现在,凡人想自己当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