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先下了车，绕过来为苏瑶打开车门。当苏瑶的手搭在他手上时，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抚。
走进客厅，里面的灯光还亮着。沈敬言和苏婉宁正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们。
“回来了？”苏婉宁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打趣的笑意，“听阿舟说你带瑶瑶出去了，还不许他跟着，那么神秘吗？”
“大哥带我去游乐园了。”苏瑶回答，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母亲。
“看瑶瑶脸都红了，外面很冷吧？我让人倒杯热水。”苏婉宁说着就准备起身。
“妈，不用了。”沈澈开口，他的声音让苏婉宁停下了动作。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他这个简单的举动，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沈敬言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目光从苏瑶身上，落到了沈澈身上。
“爸，妈。”沈澈的视线平静地迎上父母，“你们还没休息，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们谈谈。”他的语气很郑重。
苏婉宁和沈敬言对视了一眼。
“什么事？”沈敬言问。
“是关于瑶瑶的。”沈澈说。
苏瑶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瑶瑶，”沈澈转头看向她，声音放柔了一些，“你先上楼回房间，好吗？”
“我……”苏瑶有些犹豫。
“乖，听话。”他的语气坚定，但眼神却在安抚她。
苏瑶看着他，又看了看沙发上神情各异的沈敬言和苏婉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爸，妈，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早点休息。”苏婉宁温和地说。
苏瑶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她能感觉到，楼下三道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客厅里的沉默才被打破。
“去书房说吧。”沈敬言站起身，率先走向书房。苏婉宁看了沈澈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担忧。
沈澈对她微微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苏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知道沈澈会怎么说，更不知道沈敬言和苏婉宁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会生气吗？会觉得这一切都很荒唐吗？他们会……反对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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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沈敬言坐在主位上，苏婉宁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沈澈没有坐，他站在书桌前，面对着两位长辈。
“说吧。”沈敬言开口，声音沉稳，“什么事，要这么严肃地谈？”
沈澈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清晰而坚定。
“爸，妈，我喜欢瑶瑶。”
他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投下了一枚惊雷。
苏婉宁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沈敬言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沈澈。
“哪种喜欢？”他问。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沈澈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认真的喜欢。”
书房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过了许久，苏婉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语气有些复杂：“阿澈……你和瑶瑶……你们是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我向她表明了心意。”沈澈坦白道，“她也接受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婉宁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她看向沈敬言，发现他依旧沉默，只是在审视着沈澈。
“阿澈，”沈敬言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沈澈的站姿笔挺，“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敬言追问。
“从我把她从苏家带回来，决定要对她负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一样了。”沈澈回答，“一开始，我以为是愧疚和责任，后来我发现，不是。”
他看着沈敬言夫妻，语气诚恳。“我让人查过她过去十多年的全部经历。我看的资料越多，对她的怜惜和保护欲就越重。回沈家后我看着她一点点变得开朗，看着她慢慢有了自信，我为她高兴。这种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妹的范畴。”
“所以，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苏婉宁轻声问。
“是，也不全是。”沈澈说，“为她做这些，是我的本能。但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抱着怎样的心情，我自己很清楚。其中没有一分，是哥哥对妹妹的补偿。”
沈敬言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瑶瑶呢？”他问，“她是怎么想的？她还小，心思单纯，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的感情，可能只是一种依赖？”
“我想过。”沈澈回答，“所以我给了她时间。我看着她成长，看着她独立，我确认她对我的感情，不是单纯的依赖，也不是对兄长的孺慕之情后，我才开口。”
“你就这么肯定？”
“我肯定。”沈澈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我不肯定，我不会去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沈敬言靠向椅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阿澈，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说，“你的性格，你的责任心，我都很清楚。你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是。”
“但是瑶瑶不同。她是我们夫妻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们亏欠了她十六年。我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沈敬言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你。”
“我明白。”沈澈郑重地点头，“爸妈，我今天跟你们说这些，不是寻求你们的同意，也不是在通知你们。我是来向你们做出一个承诺。”
他向前一步，微微躬身。
“我，沈澈，会用我的一生去爱护苏瑶，保护她，尊重她，给她最好的一切。我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个承诺，用我的所有来担保。”
这段话，他说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婉宁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为另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她心里，其实，曾经隐隐地希望过。
瑶瑶吃了那么多苦，把她交给任何一个外人，她都不放心。只有沈澈，这个她看着长大，品性、能力都无可挑剔的孩子，才是最好的人选。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开口请求沈澈照顾瑶瑶一辈子，沈澈一定不会拒绝。
可她不想那样。她不想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去“绑架”他的承诺。她希望的，是两情相悦，是发自真心的感情。现在，这一切，以她最希望看到的方式，发生了。
“敬言……”她看向自己的丈夫。
沈敬言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澈以为他要反对。
“瑶瑶才刚满十八岁。”沈敬言忽然说。
沈澈的心提了一下：“是。”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马上要上大学了。”
“我明白。”
“我只有一个要求。”沈敬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在瑶瑶20岁之前，你们交往可以，但不能越界。订婚、结婚的事，必须等她大学毕业之后，心智完全成熟，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最清醒的决定时，再来谈。”
沈澈没有丝毫犹豫：“好，我答应您。”
听到这个回答，沈敬言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他说，“阿澈，瑶瑶交给你，其实我比交给任何人都放心。”
这句话，等同于认可。
沈澈紧握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松开。
“谢谢爸。”
“不用谢我。”沈敬言摆了摆手，“只要你记住你今晚的承诺，对瑶瑶好，比什么都强。”
“我会的。”
苏婉宁这时也开了口，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我其实……”她看着沈澈，轻声说，“我早就想过，如果以后能由你来照顾瑶瑶，该有多好。只是没想到，不用我开口，你自己就想到了。”
“妈。”
“阿澈，你对瑶瑶的好，妈都看在眼里。”苏婉宁说，“以后，她就真的交给你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场预想中可能会很艰难的谈话，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圆满的方式结束了。
沈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走上二楼，看到苏瑶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光亮。
他推开门，看到苏瑶正坐在床边，双手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紧张和不安。
“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声音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