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刘姐说的搞大了，是怕三手报复还是报警。
但从陈老板焦虑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刘姐约龙哥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替陈老板讲和。
免得三手以后反过来找陈老板的麻烦。
刘姐说完，龙哥没有说话，只是扯着嘴在我们几人中间不停地扫视着。
“我知道三手是出了名的无赖。但是这次我和陈老板一定要保这个老弟，如果他要报复，就算我所有的店子都不开了，我也要把他赶出圳城。”
没想到，刘姐来真的。
我朝坐在斜对角的老田看了一眼，老田轻轻地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就像是我指使他去干的一样。其实我和三手的关系也没像外面传得那么好，我和他之间就是他做事，我给钱，这么简单。”
龙哥说完才把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我不知道这个龙哥在圳城多有实力，但从刘姐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
他不是奎哥和彪哥能比的，刘姐在断山岗场子里玩的时候，根本没有把他们二位放眼里，反倒是奎哥不停的询问刘姐：要不要喝茶，牌风顺不顺之类的马屁话。
奎哥和彪哥一口一个刘姐，叫得可亲了。
我在心里冷笑着。这狗日的社会就是这样。帮你做事的时候，是你的小弟，现在惹了麻烦，你们关系就没有那么好了。
刘姐脸上开始有了笑容：“有龙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打开包间的门，对着服务员喊了几罐酒。
龙哥在刘姐起身间隙把目光转向我，说道：“小子，你手挺黑啊，直接把三手的脸干报废了，缝了30多针，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
他看着我，我也死死盯着他。
“龙哥，混口饭吃，我也是不得已，再说，我也伤得不轻。”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刘姐说道：“行，刘玉凤，那你划个道。”
“简单。”
服务员送了一提酒进来。
刘姐顿了顿。
服务员走后，她开了一罐酒递向龙哥手上。
“我们各自己负责医药费，今天我们一起喝一杯，这事就算翻篇了，以后谁也别再提，更不准私下里找我老弟和老陈的麻烦，我也不会找三手麻烦。”
龙哥眼珠不停地打着转，几秒钟后，他才接过啤酒。
“刘姐开口，这个面子，我给。”
他又看向我说道：“小子，算你走运。”
龙哥象征性喝了一口，就把酒放下了。
皮夹克下摆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门关上，房间里那股压人的气氛才松了点。
陈老板长叹一口气，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刘姐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看着我说道：“阿皮，怎么样？刚才说的事，考虑一下？”
我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跟在老田身后端茶倒水的马仔了。
要么打下一片天，要么被天压垮。
我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抬起眼，看向刘姐，又看到老田。
心里有几分犹豫。
“阿皮，难得你刘姐和陈老板给你一个机会，你就试试吧，就算最后没搞定，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老田脸上挂着认可的笑容，这笑容和我答应他去麻将馆时一样。
“刘姐，陈老板，那我试试，”
“好！”
陈老板第一个叫起来，满脸放光。
“阿皮，来，为了合作，干一个！”
刘姐也端起了杯子。
“既然定下来了，细节慢慢再谈。地方我有两个备选，过两天带你去看看。我先拿五个给你，你先把手边的事情都解决了，不够再说。”
“密码。”
刘姐着说就从包里拿了一张卡放在茶几上。
她这意思，是让我把林总的账还了，把弟弟的学费和我妈的药费都交了。
说得好像是安家费一般。
不过，已经答应了，安不安家费都无谓了。
老田这时候开口了，他对刘姐和陈老板说道：“玉凤，陈老板，阿皮还年轻，以后两位多担待。”
这话像是在替我谢恩，又像是在提醒他们二位不要难为我。
“玉凤”两个字从老田口中说出来，着实把我吓一跳。
叫一个人名的后两个字，只有长辈或者不一般的关系才这样叫吧。
刘姐点点头回道：“老田你放心，我刘玉凤做事讲究。我看中的人，自然不会让他吃亏。”
我心里明白，这“不吃亏”是有代价的。
我不知道伤口有没有长好，直接开了一罐酒喝起来。
冰凉的啤酒灌下去，暂时压住了心中的畏惧。
刘姐看着我：“怎么，心里没底？以后你是老板，像前天那样打打杀杀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做。你要做的，是稳住场子，看清楚钱怎么进，怎么出。”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刘姐和陈老板这么看重我，我拼了命也得试试。”
商业街路牌下面。
老田把烟按在鞋底边上说道：“想好了？”
我转头看向老田说道：“这是不是你安排的？”
老田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刘玉凤这人能依靠，但不能全信。陈老板，只是一个生意人。以后和他们相处，你要多长个心眼。”
他回避了我的关键问题，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第二天，我给林总打了一个话。
他说装修费是一万八，我取了两万，买了两条烟和两瓶酒。
中午十二点，我到了约定的牛肉馆。
推开牛肉馆的大门，一股牛肉鲜香和牛油滚沸的热浪扑面而来。
走到大厅看到林总。
林总坐在最里面那张靠墙的桌子边，东哥也在。
“林总，东哥。”
我远远地喊了一声。
他抬眼看见我，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过去坐下。
“林总，两万。你点点。”
林总看了一眼钱，接着抬起眼皮看向我：“场子赚钱了？不到一个月，就能拿出两万，场子挺大啊。”
他一边说一边涮着牛肉。
“这不是赚的，这是别人给的。”
我腼腆地笑着说道。
“被富婆包养了？”
他夹了一块刚涮好的牛肉放到我碗里。
“谢谢林总，没有，就是，就是别人先让我用着。”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好像那些事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向别人借的，你就拿回去退给人家，我还不至于缺这三两万的。”
他呼呼吹着筷子上的牛肉一口吃了下去。
“别人和我合伙，先给了我五万，让我先用着。”
他毕竟是过来人，我也想他能帮我参考一下。
随便想套套他的话，他在圳城待了这么多年，连老田知道。
或许也知道刘姐和龙哥。
“又是开场子？”
“怎么知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有时候真佩服他们这些人。
总能一眼看穿我身上的事。我身上又没写字。
“一旦入了那行，根本没有回头路，一辈子就会在那行。拿五个给你，不是让你开场子，难道让你开玩笑？”
林总说完，东哥在旁边笑了起来。
我连忙把酒打开，给他们倒上。